何粒抬起头，不解道：“看到什么？”

周嘉和她对视了几秒钟，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何粒嘟囔了声“奇奇怪怪”，接着便低头，继续点单。

周嘉侧过头，望向街对面以及黑得没边的远方，渐渐沉下了脸。

惊异过后，她先是怀疑方才那幕是从别的地方折射过来的场景，也就是所谓的海市蛰楼，但如果她看得到，那其他人自然也看得到，可在座的客人都平静如常，窗外也没有引起骚动，她便推翻了这个猜想。

难道真的只是她的幻觉？平白无故的，眼睛就花了？

然而这一切未免也太真实了，真实到她恍惚中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在周嘉寻思的空档里，菜已经上齐了：牛仔骨，五花肉，鸭血，鱼片……

何粒拿着夹子，开始熟练地在纸上烤起了肉。

香气四溢，薄薄的白烟腾起，弥漫在两人之间。

周嘉有样学样，奈何她手劲太大，那肉在她手下倒腾来倒腾去，最后全成了碎渣子。

何粒以为她手笨，实在看不去了，忙喊停，“行了行了，你别烤了，我来弄，你就乖乖等着吃吧。”

周嘉听言，顺势放下夹子，而后又端起了个小碟子，跟在旁桌的小孩后边，学他去整蘸调料了。

小孩的个子与摆放调料的架子堪堪齐平，拿着勺舀酱油醋，手不稳，颤巍巍的，一勺能给他洒掉半勺。

周嘉一声不吭地看着他。

小孩仿佛有所感应，仰起脸，对她笑了一下，一笑，立马暴露出他没有门牙的事实。

周嘉没有和小孩打过交道，不明白他这笑是什么意思，只能面无表情的应对。

“姐姐，你好漂亮啊。”小孩的声音又脆又甜。

夸人的话周嘉不是没听过，不过她一向讨厌别人对她品头论足，研究她的高矮胖瘦，美丑与否。可如今从个小孩嘴里听到这话，她非但不反感，反而觉得有些好笑。

笑是不露脸的，周嘉垂下眼帘，拿起勺子，自顾自的往自己的小碟里胡乱加了些料。

小孩见她板着张脸，也不怕她，抬起手，扯了扯她的裙子，小声道：“姐姐，能不能给我拿一点烤肉酱？”

周嘉木头木脑地“哦”了声，给他舀了一大勺烤肉酱。

“还要一些辣椒。”

周嘉照做。

“够了。”小孩朝她微微鞠了个躬，“谢谢姐姐。”

周嘉看了，忍俊不禁。

小孩小心翼翼地捧着快要溢出的小碟走开了。

周嘉也回到了自己位置上。刚一坐下，她便发现自己的右手边多了副碗筷，碗里叠着小山堆似的肉。

再看何粒，却见对方背挺得很直，手上烤肉的姿势，轻轻缓缓的，也不敢大动。就走开的这会儿功夫，她便全然变了副模样。

周嘉莫名其妙，不由皱起眉头，“你中邪了？”

何粒撑着桌沿站起了身，往她的方向探过来，极力压低声音道：“别乱说，待会儿林亦温就要过来了。”

周嘉闻言，没多大反应，夹了一筷子肉。

何粒又补充道：“刚刚他打电话过来问你在哪，我说我们在酒店对面吃烤肉，他让我们别急着走，等他收拾完东西，马上就过来。”

周嘉偷眼瞄向旁边，拿了片生菜，包了两块肉，又拌了点酱，而后张大嘴，整个塞了进去。

何粒盯着她鼓起的两腮，啧啧道：“你能不能注意点形象？”

周嘉没理会，继续大嚼特嚼。

何粒看她吃得香，咽了咽口水，末了，还是决定抛下淑女包袱，同她一块吃了起来。

“你说，这里人这么多——”何粒突然想到了什么，嘴里塞着东西，含糊不清地说：“林，林亦温就这样跑过来，不，不怕被人拍到吗？万一传出绯闻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