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瞬间,金公子的心跳声鼓动耳膜,但他很快调整呼吸平复下来。从卫桀的角度,只看到金公子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他以为自己无意间犯了洁癖的忌讳,连忙坐起来,还说:“我一会儿让人给你送个新枕头来?”
金公子的脸更沉了,他说:“不必。你躺好,我们先练这一式。”进卫桀不躺了,他连说话的语速都下意识快了两分。
卫桀边躺平,边歪着头察言观色,他直觉金公子这股闷气来得不同寻常,却一时半会儿确定不了他是因何而起。为了不惹金公子再生气,卫桀之后十分配合,让躺平躺平,让抬腿抬腿,让弯腰弯腰……
片刻后,屋里的对话就成了这样——
金公子:“腿再抬起来一点儿。”
卫桀:“我疼!疼疼疼!慢点,别压!”
门口,晓川一手抓着白鸽,一手捏着纸条,整个人因过度震惊,当场石化!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屋里卫桀嗷一嗓子哭了出来,晓川的定身状态才终于解除。他也不知自己在担心什么,反正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连忙敲门。
屋里卫桀哭着喊:“不来了,不来了,有人敲门,你快去看看吧!”
金公子意犹未尽地看了他一眼,遗憾地站起来:“那好吧。”他出去开门。
卫桀扶着腰下床,只觉得刚才若非自己及时叫停,金公子真能把他的腰掰折了。不行啊,现在的他,做这种疑似高难度瑜伽的动作还是太勉强了。减肥的第二十天,卫桀第一次萌生了逃跑的想法,然而他才披上袍子走出去,外堂的晓川见到他显然被他如此衣衫不整的形象吓了一跳。
晓川的嘴都惊成‘O’形了,卫桀不喜欢他,就瞪了他一眼,扭头继续扶着腰往外走。
在他身后,金公子问:“我扶你?”
卫桀没回头却摆了摆手,“不用了。”脚下抹油,连腰疼也顾不上以最快的速度跑了出去。
晓川明显感觉到,卫桀一出门,屋里的温度骤然降低。他不可思议地去看他家主子,就见主子那张俊美的脸上此刻好似迅速结了一层冰,这都不算什么,最可怕的是,卫桀一走,主子就用那种‘看障碍物’的嫌弃眼神瞪着他,这令他无比后悔刚才冲动之下选择了敲门而不是扭头就走——
等等!
晓川突然一惊——‘我为什么要扭头就走’?
他感觉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真相,那就是‘为什么卫桀一走,主子却会嫌弃他?’又为什么他会觉得自己不够识相,就好像他敲门打扰了主子的好事——好事……
主子和卫桀?
想到卫桀是个又胖又——晓川狠狠吞咽口水——他们主子的品味就是不同寻常,卫桀也只是胖、不,只是白白胖胖很可爱,再说人家最近这段日子也瘦了不少,当然更可爱了……
“……听明白了吗?”金公子敲桌面,微微蹙着眉,浑身上下依旧透露着两个字——不爽!
晓川当然什么也没听见,他走神了,他发现了他家主子的秘密,没有一丝惊喜,全是惊吓。他又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指头,舔着脸央求:“您,可以,再说一遍吗?”说完立刻闭眼跪下,倒豆子般忏悔:“主子我错了我不该打扰您和卫公子的好事我……”
眼前有影子一闪而过,晓川再抬头时,刚才还坐在屋里的金公子已经不见了。与此同时,卫桀抚着腰正在回自己主院的路上艰难前行,冷不丁地耳边响起说话声:“不然,我背你吧?”
卫桀又嗷一声,吓得险些摔倒,好在那人及时拉住了他,这才幸免于难。一抬头,卫桀便看见金公子又沉了脸,似乎又不知遇到了什么事,在莫名其妙地生闷气。卫桀感受到他的低气压,就想立刻远离,然而金公子抓着他的手腕,又像他的腹虫,卫桀稍一动,他就知道卫桀想干什么似得,立刻加大力道。
卫桀想着不然就牺牲一下金公子,让他背自己一次好了,反正那天在芙蓉园为了钻假山洞他单手都抱得动我,想来背着也不会太费力气。再怎么说,也比现在这样被他抓着手腕,分分钟要被捏碎的感觉强多了。
“你背我吧。”卫桀说。
“好。”
金公子好像就在等这句话,一瞬间浑身的怒气顷刻消散,看得卫桀都暗暗惊奇——原来金公子看着很温柔,实际上却是不允许别人反对或拒绝的吗?这脾气,也太像猫了吧?
我的天,卫桀惊叹!他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看起来知书达理温柔顺和的金公子竟然是一只傲娇美人猫!看来,我以后和他相处可要多注意顺毛撸才行!
金公子不知卫桀心里的弯弯绕绕,他一路背着卫桀回主院,沿途遇到庄子上的下人,无一例外所有人的反应全都跟晓川一模一样——如中定身咒,僵硬地瞪大眼,嘴巴呈‘O’形,吃惊地看着这两个人。他们唯一与晓川不同的是吃惊之后的欣喜,替他们少爷高兴——所有人都觉得‘少爷能这么快找到第二春,真是太好了’!
卫桀也不知道卫家仆人们心里的弯弯绕绕,他此刻抱着金公子的脖子,趴在人家背上,想到自己如今的体重,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的。明明也是金公子主动提出背他的,明明金公子的力气他也知道‘挺大的’,可是卫桀还是觉得自己这么胖让人家背着就是占人家便宜,他忍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小声问了出来:“我是不是很重啊?”
金公子很明显地笑出了声,而后侧过脸来,看他,道:“这点儿分量不算什么。”说完,还把卫桀往上托了一下,以示自己游刃有余。
作为胖子不被人嫌弃体重已经很高兴了,何况卫桀还从金公子刚才的眼神中读出了另外一句话,他的眼神好像在说:再胖一百斤也没问题,哥照样能背得动你。
“你人还挺好的。”
这话是卫桀在心里说的,他此刻盯着金公子的后脑勺,嘴角上翘,第一次发现金公子人帅,就连后脑勺都长得这么完美,这个想法他就很大方地说出来了——
“你的后枕线生得真好,据说有这种颅形的人都聪慧异常。”
卫桀自己心情好,连带着也夸起让他心情好的人来。
金公子这次笑了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问:“你还懂相术?”
“不懂。我只会看枕骨线。”
前方已能看见主院的门了,金公子却有意放慢了脚步,又侧头问卫桀:“今日这功法你是不是觉得很难?”
其实不是难,是他身上赘肉太多,折叠身体的时候肉会挤压内脏造成气息不畅,但这种事说出来就很不好意思,于是卫桀只道:“熟能生巧,我多练几遍就可以了。”
“这套功法一共有十式,我之后画图给你,你照着图上练习,每天一百遍,月余便会脱胎换骨了。”
“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想要问你,你为什么会这套功法,你以前用过吗?”
金公子微不可察地叹息:“我没有用过,是家里的弟弟用过。不过,他如今远嫁,不然倒是可以把他请来,和你切磋经验。”
“你还有弟弟啊?哦,对了你说过,你家里有许多兄弟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