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奢淡淡笑着,摆了摆手,心里头突然被浇上来一盆凉水。
从前见过几面的同学当先奉承着,而他最熟悉的那几个老伙计,此刻正窝在人群后头,不吭声。
路奢知道了。
他们之间,已经隔了层可悲的厚障壁了。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哥几个一起去沙场占山为王,追着二初中的混混们暴打一通称王称霸,也就是在那时候,周围的小孩儿们学着热血港剧里的称呼,管最凶悍的路奢,叫“太子奢”的。
真就“不掺任何的表演,轰轰烈烈那几年”。
路奢继续想,忍不住笑了。
他们可是一起跑山跑水,一起嬉戏打闹,一起折出记满愿望的纸飞机,飞向未来的好伙伴啊……
那时候,偌大的西沪有他“太子奢”领着,大可去也。
涨水后在河滩追鱼逐虾,夜圆夜里瓜田刺猹,敲掉了河里抽沙机的齿轮卖钱给心爱的姑娘买发卡……
昔日在养猪产里称兄道弟的骑猪少年们,如今已经物是人非了。
而可悲的是,路奢他什么都没变。
“好啦好啦,你们忙吧。”
他摆摆手,彳亍了会儿,便打算离去了。
……
等路奢的身影晃进了电梯,先前那几个躲在人群后头的家伙缓缓凑到一起:
“猴子,你说奢子哥是不是来找咱们麻烦的,当年你可是不小心用刺杆子划破了他的腿。”
“不能吧,帅子,你说说看,谁让他那时候就是咱村里最有钱的小孩儿,我还记得咱们那时候玩坏了他最心爱的遥控车呢,他气的仨小时都没搭理咱们……是吧涛哥?”
“欸涛哥,说话啊,咱是不是得去道个歉啊?要不是靠着同乡身份,人路家这大企业,凭啥收咱们这种混子?”
“肯定不是……”
“啥,涛哥你说啥?”
“……”
“不成……我得去找他!”
“欸不是?涛哥,这季度的采购这才刚开始呢,正是忙头啊!你别旷……”
“那啥,帅子,我也想跟涛哥去找奢子哥……”
“艹!你们要旷工别连累我呀,不行,老子也要翘!”
……
童年的纸飞机啊……
它一去不复返呐。
路奢吊儿郎当地在公司大厦里乱晃,经过员工们有一个算一个统统绕着他走。
疑似闯入精神病院。
就在这时候,一阵山崩海啸般的脚步声踏踏踏响起,都市白领们最最嫌弃的搬运工们,不知怎地从地下钻了上来。
“噫~~”
喝着奶茶的小姑娘扇了扇文件夹,蹬着小高跟远远跑开。
不过那哥几个似乎完全不在意,一副事儿闹定了,开除也没关系的模样。
“奢子哥!”
远远传来一声刺耳的公鸭嗓。
最瘦的猴子跑在最后头,偏偏叫最欢。
“猴……猴子?”
路奢还在小难受呢,不想他这一声喊给他打出了僵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了。
“奢子哥,今天我们寄几个儿给我们批了假,哥几个陪你去浪它一天。”
帅子一把楼上路奢的肩膀,这个成年大叔明明笑得一脸灿烂,胳膊却筛糠似的抖个不停,心里紧张得不行。
“咋样,路哥,你一声令下,哥几个就为你翘它一天班儿。”
较记忆里沉稳了许多的张海涛站到路奢跟前,深吸了口气,露出一张朴实又骚气的笑脸来。
“欸不是,我这还……”
路奢打算最后再挣扎一下。
可谁知道,这群先前明明还说了等他一声令下的家伙。
此刻根本不给路奢任何说话的机会,揣着一脸懵逼的路奢就往公司外跑。
然后,在精壮保安惊为天人的目光中……
把他往采购车里一塞,一路嘟嘟嘟开向服务业大兴的皇座广场。
“你们这是……”
路奢还没反应过来呢,心情还处在压抑阶段,根本没搞懂他们闹得哪一出。
“哎呀,奢子哥你跟我们走就完事儿了!”
“烟花儿街,冲冲冲!”
“今夜,一起成为登~dua~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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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登dua郎——转大人(成为成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