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委委屈屈的：“你如果实在不喜欢我，我可以去找老师换位置的……”

“不是、我没有！”周歆桐惊慌失措，“我就是想……”

许雯此时已经冲过来了，打断她道：“周歆桐！你做什么！”

周歆桐的手还僵硬地停在半空中，她看到林早红红的眼睛时整个人就傻了，而许雯把林早护在身后和自己隔绝开来，更是让她感觉不舒服。她皱了皱眉，不愿意理会许雯，只是低低地说：“对不起，林早。”

林早吸了吸鼻子，还没说话，就有一个和周歆桐之前也同班的女生站了出来：“你怎么那么娇气啊，歆桐不就是拉了一下你的手，你那么大反应干嘛？当自己是什么小公主？”

林早闻言看过去，神色间又懵又难过，像是说不出话来，沉默着把自己藏进许雯的背后——

内心却在狂吐脏话，恨不得和这个女生对线一百八十回。

周歆桐揪心极了，但是这个女生也算是她的朋友，她不好说出什么过分的话，只能对着她摇头，谁想女生还反过来对她说：“歆桐，不用对她道歉，真当谁都跟她爸妈似的，惯的她！”

此时才刚刚下课，大多数同学都还没有散开，听见两边争执都不约而同地驻足观望，小声议论起来。

周歆桐不乐意听到别人误会林早，忍了忍没忍住，说：“你不知道情况，别再说了……本来就是我的错。”

林早在许雯身后探出头来，悄悄看了她一眼：这倒是句人话，但她怀疑其中还是有演的成分！

那个女生翻了个白眼，二话不说转头就走。

周歆桐叹了口气，很无力地、轻轻地对林早说：“我只是……想和你一起，去吃午饭。”

林早：“……？”

林早迷惑半晌后顿时警铃大作，在那明显和周歆桐一伙的女生发作完后，周歆桐倒是软和起来了！这白脸唱的戏还真是段位高超，自己好不容易扳回来的局势瞬间再次朝周歆桐倾倒了！

身边那些原本还态度明确地指责向周歆桐的人，都开始用微妙的眼神看向自己，这让林早有些焦躁。

林早深感自己遇到了人生大敌，内心小人又是咬牙切齿又是气势汹汹，表情里却带上了怯怯，就像被伤害到的小动物，哪怕伤口还生疼，也还在努力对别人散发着友善：“对不起……她说得对，是我太敏感了……”

周歆桐闻言又是愧疚又是心疼，她是真的很想和林早成为朋友，或许也正是因此，心急过度，反倒弄巧成拙。

她又有些忧愁地想，虽然林早现在凭着一腔善良原谅了她，之后自己再想接近林早，恐怕就要更难了。

“我听说尹心绮之前说哭过好几个女孩子，她这个人，对女生都这么刻薄，真讨厌，你千万别听她的。”许雯摸了摸林早的头，“她根本不知道你胆子有多小。”

林早：“………………”

天，她才不会因为一个贱人的话而哭呢！而且她只是有点容易受惊吓，什么叫胆小？为什么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这个？这个许雯是缺心眼吧？！

林早满腔怒火无从发泄，全部转化成眼泪噼里啪啦地掉下来。

她原本就红着眼，一开始有泪珠掉落的时候并不明显，而且她的哭很安静，很小心，也很隐忍，只有慢慢汇聚成小小溪流的泪水，在替她被低垂的眼睑遮掩住的眼神展露真心——她是真的不好受，真的很脆弱，真的有被伤到。

这是最不会令人感到烦躁、也是最容易令人心生怜悯的哭泣法。

林早从很早的时候就知道了，很多时候，人们都是感性大于理性的，所以只要一个女孩子一哭，她的很多不妥言行就能被人忽视。

眼泪不是武器，但的确是有用的工具。

果不其然，一见她通红的眼眶终究还是落下泪来，在场的人都不再窃窃私语了，好几个并不认识的同学也开始上前安慰。

周歆桐呆呆地在原地不动，她几乎是第一个想上前的，但她立刻就意识到自己就是让林早受委屈掉眼泪的罪魁祸首。

意识到这一点后，她再不敢动了。

许雯不知所措地给林早擦眼泪，林早也觉得难堪一般，用手掌遮了遮自己的脸。她很快就忍住不再低泣，用鼻音浓重的声音一直在说“对不起”。

这声音弱弱的、十分可怜。

一直生活在单纯的校园环境中的这些人，到底心还是软的，在林早堪称完美的表演面前很快就失去了立场，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安慰她，有几个人还把周歆桐拉走，低声劝：“歆桐，你以后别欺负她了。”

如果换成其他人，无缘无故被人这么告诫，心里肯定是会对此刻茶香四溢的林早心存芥蒂，可偏偏周歆桐是个没骨气的——她喜欢可可爱爱的东西，更喜欢（哪怕只有外表）可可爱爱的人，面对平时装乖的林早她尚且无法抵抗，更何况是刚刚哭得梨花带雨、“什么都没做错”却还在努力道歉的林早呢？

她既自责又担忧，思忖良久和一个相识的同学说：“你告诉……许雯吧，我去帮她们买饭，麻烦她安慰一下林早。”

同学看得出她是真心认错，点头后又提议道：“你要实在不喜欢她，可以去找班导换位置。”

周歆桐头也不回，只有长长的发尾被惯性动摇。

她说：“不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