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早下意识地问：“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周歆桐说：“但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林早震惊极了，立刻就想到周歆桐居然和左建明有联系，她还来不及往下思考，就听见周歆桐低低地、生怕惊扰到人一般，继续说道——

“我是真心把你当朋友的，林早。”

“我以为，我们不该还和现在一样，林早，就算是和我说了，又能怎么样呢？”

林早慌了起来，“你、你在说什么啊？我只是和别人出去玩而已……”

周歆桐真的有些不耐了，直接挑明：“你是想自己去报复那个人，对吧？”

林早沉默了一下：“你知道了？”

周歆桐摇摇头，再次重复道：：“我什么不知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需要你……告诉我，林早。”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但却让林早更加焦躁。

林早又沉默了。

她也在心里低低地说：周歆桐，你真的很讨厌。

却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才开口：“桐桐，你想太多了。”

周歆桐不怒反笑：“我想太多？”

“那你真的只是和别人出门玩而已，是吗？我想太多？”

林早又沉默了一下，最终还是斩钉截铁地回答：“是。”

“你总不能一直把我绑在你身边吧？我也有自己的交际圈，自己的私人空间，我不会时时刻刻和你在一起，我会和别人出去玩，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林早故作镇定，实则却有些口不择言：“周歆桐，你是不是太在意我了？所以才会反应过激……或许，我们应该分开一段时间。”

周歆桐看着林早，一字一顿地问：“你和我在一起过吗？”

她现在的确是有些反应过激了，但自己却并没有发现，此刻心中只充斥着对于自己都说到这一步上了，林早还是不愿意和自己交心，甚至想疏远自己的浓浓的失望。

林早五分钟之前还在想要不是没有契机，早就和周歆桐翻脸了，现在这个合情合理的契机来了，她却怎么都无法把那句“我一直都很讨厌你”说出来。

她喉咙有些梗得苦涩，只见周歆桐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眼神第一次如此充满攻击性，林早匆匆移开视线，不敢再面对周歆桐的眼神。她不受控制地想起周歆桐第一次见到她时僵硬无措的样子、她发烧时全程照顾她的紧张至极的神态、每天一起吃早餐时满足专注的表情……

她发现，自己不太能接受周歆桐现在的样子。

她不想周歆桐用这样的表情、这样的眼神面对她……好像已经失望透顶，再也不会对她笑一样。

但林早生来倔强，哪怕此刻想要认怂的冲动和本能的警告已经到达了极点，她道歉退让的话也已经堵到了喉咙口，她还是没能下定决心做到放下自己的坚持和骄傲、和向来认为自己讨厌至极的周歆桐认错。

她家里的事情，她从来都是羞于启齿的，她更加不想让人知道她有那样一个爸爸……这让她哪怕只是想想都能浑身难受。

南平街的人知道，是因为邻里邻居，八卦闲谈，难以避免，但是要说她会自己开口，和别人说出自己家的那些丑事，却是她从来都没有试过，也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至少现在，她真的做不到……

林早保持着沉默，看着周歆桐在沉默中忍无可忍地转身离开。

一直到原本已经习惯被周歆桐登堂入室的屋子里，只剩下了沉默。

林早慢半拍地在心里抱怨：周歆桐委屈，她还委屈呢……什么在不在一起的，周歆桐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说话奇奇怪怪，人也奇奇怪怪，在意的更加奇奇怪怪。明明和她没有关系的事情，为什么非要问？为什么非要较真？为什么非要闹到这个地步？

……明明之前那么多次都忍受着她，为什么之前不走？为什么这一次不行？为什么对自己步步紧逼？

她早就预想过自己会在什么情况下和周歆桐决裂，却从来没想到会是周歆桐开的口，也没想到反而是自己不知所措，更没想到会是因为这样的事情、这样的场面……

真的太难看了。

林早想。

屋子里的沉默又维持了许久，林早才小小声地、带着哽咽骂了一句：“周歆桐果然最讨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