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师回头,走到沈诚润近前才认出人来,“你是沈诚润?”
“是我,陈老师。”陈老师惊奇的打量着沈诚润,惊异于他短短时日的变化。
“之前你请假说是生病了,这是病好了?”陈老师并不怀疑沈诚润的说谎,沈诚润脸上还带着大病初愈后的苍白,人较之请假前清瘦了不少。
“嗯,好了。”沈诚润并没有瞒着陈老师的打算,如实道:“我前些日子生了一场大病,险些没命,好了就过来学校了。”
陈老师知道沈诚润家里的变故,心里对这孩子挺怜惜。只不过从前的沈诚润敏感而脆弱,似一根绷紧的弦,以至于老师或者同学们稍稍对他表现出一点点关心,他就会觉得老师或者同学们想要探听他悲惨的隐私,以用作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此时的少年虽然仍旧一身浆洗的发白的旧长衫,可整个人却全然变了一副精气神,从内而外散发着自信、阳光和对未来生活的憧憬,似初升的太阳,虽然不够耀眼,却已经释放出光芒。
陈老师一阵欣慰,可以感受到沈诚润的变化,他道:“好了就好,你好好学习,未来无限可期。”
沈诚润却是摇头,“陈老师,我这次来就是办理休学手续的,我不打算继续读下去了。”
陈老师做梦也没想到沈诚润竟然会休学,他之前家里遭遇那样的变故都挺过来了,怎么现在竟突然要休学了。
沈诚润看到陈老师的惊讶,直接解释道:“您也知道我家里之前的变故,所以我家里其实现在很穷,根本负担不起我的学费。我就想先休学帮忙改善下家里经济条件,之后再继续读书。我现在才十五岁,读书的机会还很多。”
陈老师是成年人,自然明白沈诚润的难处,他没有再劝,当饭都吃不上的时候再谈读书,未免太过"为何不食肉糜"?
“跟我来吧,我帮你把休学手续办了。”陈老师叹口气,他知道沈诚润这一休学恐怕这辈子再难回到学校,毕竟这个社会成人又有几个能供起孩子读书的,不要说一个十五岁少年步入社会,能吃饱穿暖就是有本事了。
“谢谢陈老师。”沈诚润抬腿跟着陈老师一起离开教室。
“哥,刚刚那个男生是你们班的同学吗?之前我怎么没见过,长得太好看了吧。”女孩子涨着红彤彤的脸问道。
这女生是沈诚润同班同学江成仁的亲妹妹,民国此时女子和男子尚不能同班,大多数女子读书会去专门的女校。但已有部分先进人士开始提倡男女同校,然而就算同校,却分在两个不同班级,男子一班,女子一班。女孩子是来这里找她哥哥的,没想到意外撞见沈诚润。
江成仁没听到沈诚润和陈老师的谈话,他挠了挠头,总觉得刚才的少年似乎在哪里见过,却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他何时见过那样气质出众的少年,按理说那般气质温润的人物,见过一次就不应该忘记。
江成仁刚要回答妹妹,就听到旁边坐着的朱志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朱志杰冷笑,满眼皆是不屑,“好看又怎样,不过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罢了。”
江成秀不知道朱志杰和刚才那位好看的同学有什么过节,被他这个态度吓了一跳,惶惶看向她哥。
江成仁安抚的拍了拍妹妹的肩膀,问道:“志杰,你认识刚才那人?”
“那是沈诚润。”朱志杰鄙夷道。
“什么,刚才那个是沈诚润?”江成仁大惊,“他怎么变了那么多,好像直接变了一个人。不过现在你告诉我是他,我仔细想了下,那五官眉眼还真是他,只不过他怎么突然之间变了这么多!”
“志杰哥,你不会看错了吧?”江成秀总来找江成仁,因此江成仁班里的学生基本都认识。
特别是沈诚润这种之前天之骄子,一夜落魄的存在更是听人讲过无数遍。在江成秀的记忆中,沈诚润是个很阴郁的男生,和刚才那个温润如玉的君子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他就是化成灰我都认识,别忘了我和他小时候住过邻居,就算认错谁,也不会认错他!”朱志杰冷冷道:“像他这种人空有一副好皮囊罢了,能让大他几个月的姐姐帮人洗衣,弟弟乞讨供他读书的人,人品能好到哪里去?江小妹,我劝你可不要被人的皮囊蒙骗,这种吸血蛭还是离远一点好。”
江成秀心里不得劲,总觉得刚才惊鸿一瞥的少年君子绝对不会是朱志杰口中的那种人,可如果是沈诚润的话,那的确是朱志杰口中的那种人。江成秀时常听哥哥讲沈诚润的事情,对那个叫沈诚润的少年没任何好印象。
江成秀心情很不好,咬了咬嘴唇,“哥,就要上课了,我先回班级了。”
江成仁粗心地应了声,根本没发现妹妹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