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星晚发现自己最近有点奇怪。 她的视线开始无意识地搜寻苏曜,总想落在他身上。有时候两个人走在一起,她不知不觉就会落后他几步。然后看着他在前面行走的背影,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他当时挡在自己身前的样子。 就连吃饭时,她也会吃着吃着注意力就集中到苏曜身上去了。有一次被他发现,还以为自己脸上沾了什么东西,伸手在脸上摸了一圈。 如果她看到课间他在跟梁诗尔聊天,也会忍不住想:他们在聊什么呢?他和梁诗尔看上去,关系很融洽的样子。 她提醒他写作业,苏曜直接回道:“看不懂。” 许星晚这才想起他根本不认识汉字,虽然很有负罪感,但是未免苏曜被骂,许星晚只好一边在心里向老师告罪一边帮他把作业写了。有一次写完了送去他房里给他,他刚洗完澡出来。身上穿了件白T,下面是一条宽松长裤,脑袋上还搭着块毛巾。苏曜随手擦了擦,看见她,半分不觉得不自在,自然而然地走了过来。倒是许星晚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有些脸红心跳,她举着手里的作业本像供奉似的说:“那个,你的作业我写好了。” 许星晚意识到自己这些反常,于是打电话给曾寒初倾述。 曾寒初说:“少女,你这是情窦初开的表现啊!老实交代,最近看上谁了?” 许星晚愣了愣,脑子一时没有消化过来。 曾寒初却比她本人还兴奋,一直追问她喜欢的人是谁?后来又干脆约了周日让许星晚陪她一起去买画具,见面再细聊。 等到两人见面的那天,许星晚基本已经想明白了。 她,好像喜欢上了苏曜。 “你喜欢上了谁?”曾寒初挑选了几支画笔,听见许星晚的话,当即不可置信的侧过头问。 直到再一次从许星晚口中听到那个名字,她才惊呼一声:“oh my god!就因为他挡在你身前,帮你解了次围?” 许星晚点点头,又摇头。 那一瞬间她的心确实扑通扑通跳得很快,可是后来,还有其他的事情累积在一起,才让她意识到自己可能喜欢上了苏曜。 苏曜不喜欢拥挤的地方,所以也不喜欢坐公交。起初两人一起去上学时,他都是拉着许星晚坐的出租。后来苏玉柳知道了,还把苏曜教育了一顿。他不觉得一个高中生应该矜贵到每天乘出租去学校,于是,苏玉柳限制了苏曜的零花钱。 第二天他就黑着脸跟许星晚一起坐了公交。车厢内人很多,许星晚扶着把手,瞥见他气呼呼的样子,很有眼力见的保持沉默。这时旁边坐着的一位女同学突然站起来,面色微红的把自己的座位让给了苏曜。 苏曜抬眸,惜字如金的对人家说了两字:“谢了。” 他随手把肩上的背包拿下来,然后喊了一声:“许星晚。” 许星晚慢半拍的应道:“嗯?” 苏曜把背包丢给她。 “去坐。” 许星晚还沉浸在“他刚刚叫了我名字吗”的自我怀疑里,以为出现了幻觉。但同时又有不可抑制的喜悦感翻涌而来,充斥了她整个胸腔。以至于意识久久没有回归到现实,她也没有多想,拿着苏曜的包坐到了那个空位上。 过了一会,她才看见那位让座的女同学一直在看着她,用一种仿佛被雷劈了的表情。 许星晚试着解读了一下,突然福至心灵。于是她展颜一笑,极其礼貌的朝人家说了声:“谢谢。” 曾寒初彻底败给了她。 “我要是那位女同学,我就当场掐死你。” “这不是重点。” 许星晚没有领悟到曾寒初的意思,曾寒初在找颜料,许星晚便跟着她在画具用品店的置物架前移动。 她说这还是苏曜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她当时就觉得身边的一切好像都放慢了,自己置身在一片漂浮着的云层里。苏曜的声音像经过最好的音频软件修过音一样,徐徐传到了她的耳朵里,有种奇妙的不真实感。 可这种不真实感,让她莫名心动。 “只是个名字而已。” “我知道。”许星晚一本正经地说:“可是在当时,对我而言,好像又不只是个名字。” 这样的事情当然不止一两件,许星晚继续述说。 有一次班上的多媒体投影仪突然用不了了,那节正好是温良的课。温良年纪大了,对多媒体这类的设备本身就比较生疏。他捣鼓了半天也没找出哪里出了问题,于是让沈鹿鸣去叫计算机老师来看看。 “等等。” 苏曜却比沈鹿鸣先一步起身,他走上讲台,在大家困惑的目光下,镇定自若地接过了鼠标。 温良一贯不喜欢他,此刻更觉得他不懂分寸,便冷着脸说:“谁让你上来的,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师了?” 苏曜轻飘飘地回道:“一分钟就还你。” 许星晚不知道他调了什么,只记得当时他站在讲台上,上半身弯着,眼睛认真的盯着连接投影仪的电脑屏幕。竟真的只花了一分钟,投影仪就可以正常使用了。 饶是看他不顺眼的温良,也不免咋舌。 苏曜搁下鼠标,从温良身边经过,声音依旧散漫。“不碍你眼了。” “不碍你眼了。”曾寒初学着苏曜的语气,不以为然道:“就这样?” 这不都是生活里的一些小事吗,哪里值得单拎出来说? 苏曜。 她怎么会喜欢苏曜呢?曾寒初越想越不明白。 “是沈鹿鸣对你不够好吗?还是唐映枫不够优秀?你喜欢谁都好过喜欢苏曜吧。苏曜那性格,难道不就是一升级版的肖让?万一……”顿了顿,她干脆道:“你喜欢他跟接受肖让有什么区别?可能还不如肖让呢。” 许星晚长“嗯”了一声,语调上扬,脸上掩饰不住的嫌弃。 为了力证苏曜跟肖让不一样,她索性再举一例。 有一次苏玉柳带他们去外面吃饭,走进饭店大门时,苏曜自然而然地帮后面的许星晚撑了下门。那是一种下意识的动作,仿佛他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 仅仅是这样一个小细节,许星晚却清楚的记得。 “说来说去,你就是被苏曜那一挡,还有那句什么“你安静待着”给迷了心窍。无论他再做什么,哪怕丁点大的事搁你眼里都自带了滤镜!” 曾寒初说完,又从货柜上挑了几支画笔。 “可是初初,我原以为他是那种很叛逆又很冷漠的男生。事实上并不是,而且还有点可爱。” 听到这话,曾寒初了然地问:“他还做了什么?” 许星晚想说的仍然是一件小事。 那天他们下了晚自习,路过一家冰淇淋店,苏曜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盯着人家的门面望了半天,许星晚好奇问:“怎么了?” “那个巧克力冰淇淋……”苏曜摸着下巴说:“很好吃的样子。” 他伸手一摸口袋,才想起零花钱没了。苏曜转身面向许星晚:“你身上是不是还有钱?” 许星晚点了点头。 苏曜目光灼灼地望着她,摊开了手。“借我。” 许星晚最喜欢的就是他的眼睛,标准的卧蚕眼,不大却炯炯有神。此刻这双眼睛透着点希冀注视着她,就像里面有小星星,亮闪闪的。许星晚瞬间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乖乖掏出钱包。 …… 曾寒初哀叹:“完了,你竟然都已经迷妹到了这个地步。” 说着说着,她们总算找齐了这次要买的所有东西。 曾寒初和许星晚一人手上拎着些画具,准备去收银台买单。 这时曾寒初又道:“不过,他赢肖让的那场篮球也被我们班女生吹得天上有地下无的,搞得我都好奇了!仿佛错过了一场大戏。” 那天在场的,多数都是九班的人。许星晚也听说从那之后,苏曜的名字就经常活跃在九班女生的口中。 唔,都是情敌! 沈鹿鸣把大家的作业本发了下去。回到座位上时,他用肯定的语气对许星晚说:“苏曜的作业又是你写的。” 许星晚果断否认。“没有啊。” “别装,”沈鹿鸣拆穿道:“你撒谎一眼就能看出来。而且,你以为你的字换只手写我就认不出了?” 许星晚眨了眨眼,果然不再辩驳。 过了一会,她拿笔戳了戳沈鹿鸣。沈鹿鸣扭头道:“干嘛?” “沈鹿鸣,我能不能问你件事?” “什么事?” 许星晚把椅子往他那边挪了挪,脑袋凑近他耳边,还伸出一只手挡了挡,尽量不想让别人听见。然后,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问:“你觉得,苏曜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 “啥?” 许星晚只好把脑袋又凑近了一点,一字一句道:“我说,苏曜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这次沈鹿鸣终于听清了。 “高挑,漂亮点的吧。”他不假思索地说:“像梁诗尔那样的。” 许星晚瞬间有些失落,她下意识地望向苏曜,没想到正好和他的视线对上。 苏曜脸上没什么情绪。许星晚见他把视线转了过去,而且刚好在跟梁诗尔聊天,脑袋不由得耸拉下去。 “你们怎么都这么说呢?”她沮丧地嘟囔。 那天曾寒初也是。 曾寒初告诉她:“以苏曜的性格,应该更喜欢你们班班花那一款的吧。肤白貌美大长腿,腰还细。” 梁诗尔见苏曜一直盯着许星晚和沈鹿鸣看,顺嘴道:“他两从小一起长大的,看着很配吧?” 苏曜:“他们在一起?” “没有吧。”梁诗尔也不确定。“我以为你更了解一点,你们不是很熟吗?” 苏曜瞥见许星晚鼓着脸,然后伸出手指戳了戳两边圆鼓鼓的脸颊,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他收回视线,纳闷道:“他们喜欢她哪一点?” 梁诗尔会错意了,还以为他说的沈鹿鸣,于是想了想说:“成绩好吧,长得又阳光。他可是跟唐映枫齐名的我校两大男神。”怕苏曜不知道,她特意解释了一句:“男神就是很多女生喜欢的意思。不过因为沈鹿鸣一直和许星晚走得很近,当年选校草的时候,他被大家以不属于公共财产的理由刷掉了。” 梁诗尔还提到文理分科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许星晚会跟唐映枫一样去竞赛班的,没想到她最后却选了文。 当时还有人说她是为了沈鹿鸣才选文科的。毕竟沈鹿鸣是个历史控,对历史有种常人无法理解的痴迷。 梁诗尔说完,见苏曜没什么兴趣的样子。便道:“对了,都没问过你,你家住哪?放学要不要一起回去?” 苏曜随手指了指许星晚。“那家伙……” “嗯?” “我跟她住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