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也是当时那群警察们未曾设想的道路。
他被杜娟半夜从案发现场找回去的第二天,他爷爷奶奶就过来了。
抱着他痛哭了许久,然后把他带回了他们居住的小镇。
程宥当时恨屋及屋,拒绝和他们说话,也不吃他们给的东西。
他爷爷奶奶没办法,打电话给了杜娟。
很快,警察局给他找了一个心理咨询师。
但依旧没什么用。
程宥开始趁着他们睡着的时候逃跑。
但很快就会被镇上的人找到,然后带回去。
后来他爷爷奶奶没办法了,只好把他锁在屋子里,窗户也钉了起来。
程宥被彻底落在了一片黑暗中,只有每日他们送饭时,才能得到片刻光亮。
他渐渐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
从一开始的拒绝吃饭,到每一顿都会乖乖吃完。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他爷爷奶奶以为他终于想明白了,这才打开了门。
当晚,程宥再一次逃跑。
这次,他真的跑了出去。
程宥没有回家,而是随便选了个方向拼命奔跑。
整整跑了一夜,天亮时,他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停下。
他也不知道这是哪里,不认识任何人,也没有人认识他。
这让程宥很是满意。
一开始他过得很惨,经常饿肚子,后来认识了一群社会青年。
那些人虽然不务正业,但人都不错。
他们天天带着他吃喝玩乐,程宥则跟着他们到处打架。
但没过多长时间,他就被警察局的人找到,重新带了回去。
杜娟看着他的一头黄毛,满脸震惊,伸手想摸摸他的脑袋,却被程宥扭头躲了过去。
“小宥,你还是学生,不能染头发。”杜娟苦口婆心地劝他。
程宥却看也不看她。
这次他没在警察局待多久,他爷爷就过来把他领了回去。
他们回去要乘坐大巴,候车厅里,大屏幕上播放着他爸妈的事件。
他看到那个男人被押送到法庭时,义愤填膺的群众围堵了法院,冲他扔东西。
什么菜叶子,臭鸡蛋,警察拦都拦不住。
而男人的身后,一直沉默地跟着一个年轻的身影,同样被愤怒的人群推搡指责。
程宥正在想他是谁?
但他爷爷已经买完票,走过来拽着他的胳膊就向前走去。
行至远处,程宥只隐隐听见一句。
“我是被告的辩护律师,沈持安。”
回去之后,程宥变得比以前更加叛逆。
他爷爷奶奶无奈,把他送到了学校。
因为他爸妈的事儿,为了表示人道主义关怀,当地最好的学校一中收了他。
但程宥进去之后,抽烟、打架、旷课、和老师顶嘴。
老师也由最开始的耐心包容变为不耐烦和厌恶。
程宥的座位被调到了最后一排。
他每日来学校不过是应个卯,老师也对他逐渐放弃。
这天,程宥被下课铃吵醒,起身去上厕所。
没想到进去,却看见了班里的几个男生。
他们正准备出来,没想到在门口碰见了程宥。
为首的那个男生嘴欠,直接来了一句,“呦,睡神醒了。”
程宥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没搭理。
后面的男生见状,上前一步挡住他的路,不满道:“靠,这么拽,没听见有人跟你说话呢?”
程宥闻言抬起头看着他,终于开了口,回了一句:“滚。”
“卧槽。”为首的男生立刻怒了,嗤笑一声,对着程宥说道:“艹,不愧是杀人犯的儿子,真他妈拽。唉,大家都知道吧,他爸杀了他……”
男生的话还没说完,程宥已经一拳打了过去。
这一拳他下足了力气,男生的脸瞬间肿了,身子向后倒去。
其他人见了,这还了得,瞬间全对着程宥冲了上去。
一群人就这样在厕所里打了起来。
最后程宥以一敌五,惨胜。
年级主任看着脸肿得像猪头的六个人。
最终做出来开除程宥的决定。
程宥背着书包走出一中的校门,在家休息了几天,然后被爷爷重新送进了五中。
他们这儿最差的中学。
程宥无所谓,在这里反而更自在些。
他在这里混了一年,然后不出所料地考上了三高,他们这儿最差的高中。
没有人觉得意外。
大家都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程宥是个烂人,只配上最烂的高中,毕竟杀人犯的孩子能有什么出息。
烂吧。
他就是一摊烂泥。
烂吧。
就这么腐烂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