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林宴后,沈世喻便接到吏部的通知,给他了个约莫七品的翰林院编修之职。而状元则回老家嘉定州当了个通判,榜眼谢文轩也被安排到翰林院给了个从六品的修撰之职,从这以后,沈世喻就正式成为朝廷一员了。
刚进翰林院,与顶头上司和其他同事打好关系是必然的,沈世喻作为从小在各个圈子的打交道的人,这些自是难不倒他。对待上司要热情周到而又不过分谄媚,对待同事要大方有礼而又不刻意靠近,就这样进了翰林院不到一个月他便混的如鱼得水。
倒是谢文轩虽说秉性聪慧、待人接物也彬彬有礼,但因他家境不好,平时的为人处事难免带一点小家子气,到惹得与他共事的几人多有不快。
机敏如谢文轩,自是察觉到了这一点,又看到与他同进翰林院的沈世喻就不曾有这样的烦恼,想到之前在打马游街时沈世喻还给他解了围,便大着胆子向他求助。
沈世喻之前在旁冷眼看着,自然也知道一些他的事,既然这会他都求到眼前了,便想着好歹卖个好给他。此后他当值时没事便将谢文轩叫到跟前和他一起与众人聊聊天,关系都是处出来的,大家和谢文轩相处久了,又了解了他的为人和家庭背景,倒没人在与他为难了。
虽说这只是沈世喻随手帮的一个小忙,可后来在沈世喻需要帮大忙时,这个随手的小忙可解了他一时之困,帮他保住了此生都想保护的人。
沈世喻已经入朝为官,沈老爷子便吩咐在家中就不必每日向父母长辈请安,沈世喻想着如此就不必日日与不熟的父母见上一面,也乐得自在,以后只每三日去请一次安了。
沈世启见他如今这样恣意潇洒,心里又是一阵嫉恨,便日日夜夜努力读书,想着自己三年后下场一定要考个状元回来,好压沈世喻一头,让沈府的人都看看明珠并不只有沈世喻一人。
这段时间沈世喻过的那叫一个轻松自在,作为一个初入职场的小菜鸟,他的工作并不多,只是给一些典籍做收录记载,翰林院的人也都不给他找事。在家里也不用像科考以前那样没日没夜的用功,下了值回来后也能有片刻闲暇,做一些想做的事,比如练练工笔人物画。
他这边正沉浸在美好时光里,那边母亲江氏已经再给他相看婚事了。本来以沈世喻十七岁的年纪,放在其他公子身上已经娶亲并育有一子了,再加上还有不到一月便到他十八岁的加冠礼了,叫她怎能不急。
之前沈世喻忙着考功名,沈老爷子也不同意让他过早成亲、耽于情爱,以免误了他的前途,此事便被撂下不说了。
如今沈世喻已被点了探花、进了翰林院,这人生大事可就成婚这一项没完成了。江氏自然着急着给他张罗,她拿着一沓姑娘的画像,是看这个觉得过于稳重不够有趣,看那个觉得过于灵巧难担大任,反正没有一个能如她的意。
江氏忙着给沈世喻张罗亲事之事,晚上就让沈世喻知晓了。并非是江氏告诉了他,而是他院子里负责洒扫的仆从六子从小道得知后告诉他的。
听到这件事后沈世喻就是再好的心情也没有了,他一向排斥成亲,从前是现在也是,前两年江氏也隐隐暗示过他,叫他插科打诨给混了过去,加上他需要努力用功考科举,这事后面也就没有下文了,谁知他刚放松此事又来了。
在前世他到死之前都在抗争娶亲,并非他有什么难言之隐的癖好,而是他单纯不想有一个人踏足他的领地,还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他见过的婚姻也多为不幸,前世的母亲就深受其害,被婚事绑了一辈子,失了自由和活下来的勇气,无法反抗地为别人生了孩子,到头来又将一切痛苦施加在孩子身上,实在是一出悲剧。今生的母亲江氏不也一样,她是沈鸿的妻子,沈府的管家夫人,世家圈子里高高在上的诰命夫人,不还是整日为几个姨娘和庶子庶女恨得咬牙切齿么。
沈世喻无法保证自己可以对一个人无条件的好,也不能忍受一辈子对着一个不合心意的活下去,更不想再有一个与自己相似的生命诞生下来继续过这无聊的一生。
他知道这些想法与礼教宗法背道而驰,想要的一切几乎不可能做到,可那又如何,人生不就是以抗争作为乐趣吗,先试一试再说后话。
江氏暂时没把成亲的事摆在他面前说,沈世喻也就乐得装作不知道,只等她拉到台面上他再使用“拖”字诀,不行了便撕了这沈家嫡长子的名头,以真面目示人也未尝不可。
沈世喻在翰林院当值的第二个月,征和帝好像才想起有他这个人似的,派了身边的内侍直接去了翰林院将他请过去。
他到了勤政殿进去拜见了征和帝后,才发现季舒玄也在里面,征和帝先是象征性的问了问他在翰林院待的如何,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后也就不再多问,正色起来说出找来沈世喻的原因。
原来征和帝自继位以来,就一直有一个想法,就是提升军队的文化素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