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荣向谭纶告假几日,要回黄岩一趟,因为他知道回黄岩县有几样事情必须处理。
翌日,告别谭纶,苏荣带着如画和雷氏兄弟俩人及部分杂役,离开台州府城向黄岩县启程。
一干人等来到台州与黄岩之间,辰时一刻的太阳跃出灰蒙蒙的天地分界线,大半轮紫红色的火焰,立刻将暗淡的天空照亮,在这鲜艳的朝霞光芒下,是一望无际的绿色波浪。
苏荣走过曾经战斗过的那片洼地,忍不住停步回头遥望。时过境迁,但晨风潇潇,空气里似乎弥漫着战斗时的血腥;芦苇及各类野草,随风摆动发出声音沙沙的声音,仿佛在诉说着那日战斗的惨烈!
步入黄岩县城,眼前的景象让苏荣倍感欣慰。汪如达不亏是个为民谋福祉的称职父母官,十几天的时间,大半个被倭寇打劫洗礼的黄岩城,基本已经恢复昔日的繁华与风姿。店铺基本都已开业,街道商贩彼此起伏的叫卖声,还有道两边随风摇摆的树枝,又好像在欢迎苏荣的回来。
苏荣第一次来黄岩,也是自己以落难子弟的身份来到这个时代。此次回来,是第二次来到黄岩,却已经是大明台州府七品推官。两次踏足这个江南小城,却以截然不同的身份,使得苏荣颇有感慨。
但他转念又想,自己的母亲和弟弟,仍在边关充军受罪,父亲的冤情未平。自己目前只是地方七品之职,何时官至京师一、二品大员,可以以己之力实现自己救母平父冤的使命呢?想到处处,苏荣不由得冤叹气。
如画见他时而似有豪情万丈,时而忧郁叹气,心里猜的七八分。走过来劝说道:
“我们再回黄岩,可能都有些触景生情了。苏公子以县师爷身份离开又以府七品推官而返,也算锦衣还乡。虽救母为父平冤未成,但心定事必成总会有希望的。反观我如画,爹爹已去、唯一的亲人也离开,我成了孑然一身,相比而言,苏公子比如画幸运多了……”
话语至此,如画由望穿秋水变得黯然销魂,一副浮生若梦般的楚楚动人,让人怜香惜玉。
苏荣听毕,望着落晚非芳的如画心里不免一丝疼爱,此次来黄岩,任务之一就是安排她的归宿。她对苏荣有意他当然心知肚明。但自己年龄尚小,救母为父平冤使命在身。是否功成名就完成使命,还是铩羽而归自身难保,自己尚且前程茫然,又如何给予她未来的承诺?
当四人穿过仓头街,路过如画家的酒肆门前时,方见早已关门停业,大门紧闭。
后来听苏伯说起,吴掌柜死在自己家酒肆,客人忌讳在死过人的酒肆吃饭,再加上没有了掌柜而无法正常营养,只能被迫停业关门。几个伙计暂时由苏伯招至曾宅打下手,等待苏荣、如画回来再做定夺。
为避免如画过度伤心,苏荣带着她快步走过酒肆,直接朝曾宅方向。
苏伯见到苏荣平安而归,紧握双手忍不住极喜而泣,见他多日不见,竟变得健壮成熟睿智,似有当年曾帅之范,又高兴的倍感欣慰。
灵儿见到苏荣,喜不自禁如沐春风,叽叽喳喳的端茶倒水,又送毛巾擦汗。然后双手抓住如画的手儿,两人窃窃私语好似亲近。
阿仲带着雷氏两兄弟在照料铺子,见苏荣回来也高兴的直咧嘴。
众多邻里街坊听说苏荣官至台州府推官,此次回来可谓荣归故里,纷纷前来探望,亲眼目睹下台州府七品官吏的荣耀。有些人为巴结苏荣攀上台州府城的推官,竟送来珍珠银子等贺礼,更有很多人指着苏荣教育自家孩子,要向他学习努力以后像他一样做官,锦衣还乡云云。
“苏伯,抗倭之后,我们家铺子生意如何呢?”夜深连续不断的前来探望祝贺的人群走后,苏荣问道。
“回公子,倭寇侵扰掠夺,黄岩商户、百姓大部分受影响。咱家因提前做了准备,损失很小,占总量的不及一成。至于生意,开始几日不尽人意,但正在逐步平稳回升,这几日,已经基本回复之前的销量流水了。”
“嗯嗯,那就好。这几日侄儿还为此担心呢。”
“对了,苏伯,咱们除了用于周转的银两,还剩余银多少?”苏荣想了想紧接着问道。
“回公子,咱们铺子,自开张以来利滚利,除了满足库存需要的周转银两外,到了如今还可以抽出一千两。不过,我本意等你回来,用这些银两开设分号用的。”
“一千两……”苏荣自言自语道。
“苏伯,我想这样,开设分号的事暂缓几日,分别我们各拿出五百两银子,捐给黄岩和台州府百姓用于救灾振民之用!”苏荣说道。
“这……”苏伯听完面面相觑迟疑一阵。
“啊!这怎么行?”灵儿听了毫不犹豫地立刻反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