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路口汇合,方世淇已经拿回车,单悦翎一上车,便打开小白袋,里头还剩几朵小巧可爱的白兰花,是她故意留下的。 “香吗?”单悦翎像个纯真的小孩捧着糖果,往方世淇面前献宝似的摆了摆。 方世淇瞅了一眼普普通通甚至说不显眼又不吸引人的花,摸摸后脑勺,一盆冷水泼过来,“不觉得香……” 单悦翎收起笑容,资本家比较现实,不懂甜言蜜语,她早了然于心。 不理会他的冷漠,单悦翎把花托在手掌心,别提多愉悦,口里叨叨:“没想到这个年代还有人卖白兰花,刚看见真的很惊讶,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晚上,有什么安排?”方世淇不合时宜地中断话题。 单悦翎心里不由得兴奋,顺着他的思路,想了想,说:“约了糖糖。” “又约?天天见面也不腻啊?”方世淇循例吐槽。 单悦翎仿佛听懂了,“很早前约好的,现在都还没发信息来,十有八九……忘了。” “那……去吃饭吧。” “好。” 单悦翎心里甜滋滋的,好久没两个人撑台脚了,是时候该宰宰方大少。 财政各管各,单悦翎不知道方世淇赚多少,只知道他每个月工资最少五位数,奖金才是大头,方世淇却从来不提,单悦翎也不好意思问,就算知道大概数字,他也不会把钱交给她打理,玩资本游戏是他的兴趣爱好。 不过,方世淇会做人,大事上不让她出钱,每到换季主动提出陪她逛街,买什么,价钱多少,没意见。只是,别买奇怪的衣服。 糖糖问过:怎样才算奇怪? 单悦翎不忍心指了指糖糖那身森女。 糖糖恨得牙痒痒的:“怪不得每次我拉你上街,他都不给钱!我就蹭一杯奶茶,都不给!” 要扒方世淇的钱不是难事,直接开口,两三千没问题。但基于骨气,况且她又没需要,不这么做。 以至于同事都不理解,单悦翎一个大富婆,穿名牌服饰,谨慎花小钱,从不掏大钱。 糖糖不戳穿她,只会暗地里吐槽方世淇吝啬,有点资本的都是狼心狗肺。 要说方世淇不解风情,又不是。 方世淇献殷勤的方式奇怪。情人节、七夕、结婚周年庆等纪念日,被遗忘的概率很高,要么提前送,要么过后补,总会备礼物。要赶上他心情好,平白无故也会送礼物。从前她摸不透这个规律,今天看来,大概就是那几天在牌局上赢多了钱。 英伦范儿那一套绅士风度在他身上都有踪迹可循,但是,还是差了点什么。怎么形容?打个比方,糊了蜜糖的食物不一定就是最佳口味。 他俩现阶段婚姻不痛不痒,只能归咎为,双方都欠了点火候。 到底欠了什么?她自己也在探寻。 “也许不久的将来,磨合着,磨合着,就会懂了。世间上的婚姻不都这样吗?”这是单母的原话。在她出嫁前一晚,她突然怂了,单母劝她积极面对,既来之,则安之。 “吃什么,我想起正佳广场……”她努力回忆糖糖和同事推荐过的好店。 那头手机如惊雷突兀劈来,撞破美好的愿景。 此时,天有不测风云,晴朗突然转阴,还下起毛毛细雨。 车里头,方世淇唱单簧似的,单悦翎猜电话里的声音是宋幸星和旗袍美女诗诗,也许还有小红。方世淇挂了电话,皱着眉头说:“有点事儿,不能去吃饭了。” 单悦翎低下头,这样的情况出现无数次,结果一样,被丢下的肯定是她。她打开微信对话框,盯着密密麻麻的聊天记录,强装笑意,说:“怎么这么巧?糖糖刚刚发信息,催我过去呢。就在前面把我放下吧。” 单悦翎下车后,方世淇把玻璃摇下来,喊她回来,“花还没拿!” “给你清新空气。”单悦翎撑着伞,站在雨中,风吹起裙角,吹乱一边鬓角,像个发光的纸片人愣愣地站着,扯着闷闷的喉咙向三百米以外的人说话。 方世淇不无尴尬,心虚得很,“哦……早点回家,不用等我,早点睡觉,要妈问起,就……” “我知道……怎么说……”不用特别提醒,单悦翎一直都很“善解人意”。 在外头转了几圈,喝过奶茶、咖啡、酸梅汁、西瓜冰沙,单悦翎启程回家。 刚进门,就看见婆婆故意递来的凶狠眼神。她恍然想起早前婆婆的训话,这两周晚上都不要出去。 她心里叹了口气,立马开动脑筋,想到底编些什么故事来搪塞,此时从书房里散步出来的方老爷,向她发出眼神信号,意思是今晚老佛爷状态不佳,解释等于掩饰,别火上加油啊。 单悦翎了然,垂着头,态度虔诚的坐在沙发上,接受审判。 “世淇呢?”婆婆两手抱臂,语气咄咄逼人,气势不容小看。 “临时加班,行里出了点审计错误,不处理周一回去会出大事。”单悦翎顺手拈来,只要跟工作扯上关系,就是婆婆能接受的正当理由。 “说好这几晚不外出,你没听见,还是没理解?审计错误,他们行里就他一个高管吗?隔壁楼的子辉没加班,在楼下乐哈哈地遛狗呢,他们行里的领导也有问题,单身的不回去加班,有事没事就抓个已婚的!老头,你明儿得去问问他们领导……” 单悦翎乍听觉得事态蹭蹭蹭地变严重了,赶紧制止,“世淇,有自己的想法,他还想继续升职……” 方老爷看了单悦翎一眼,似在掂量话里的真实,冷静地说:“媳妇的话也有道理,你当我是他领导的领导吗?我不就跟人家爸爸有几分交情罢了。” 婆婆被话堵得无处出气,回头盯住单悦翎,开训:“我总觉得你栓不住世淇。当初你们要结婚的时候,我就特别担心,现在看来没差。我不是有心为难你,只是以过来人的身份劝告你,当然老爷和世淇是没法比的,但大道理都一样。别以为两人世界过舒服了就可以一辈子,三年之痒、七年之痒,未来每年都有一痒,多少人就磕住崩了。不生个孩子来升华感情,人永远都长不大,尤其男人。跟结婚只挑经济条件、家庭条件不同,生活需要各方各面的磨合,就算是我自己生养的孩子,我都没敢打包票保证他是完美的,他身上有很多缺点。说多你们又嫌弃我啰嗦,反正你自己也垫高枕头好好想想,管不住自己的老公,未来累的是你自己。” 单悦翎顺从地点头,眼光直直盯住地面,认错态度还算端正。 方老爷看着心疼,捧着一杯茶,站在原地,朝方老太挤眉弄眼,生怕她说话太重,把媳妇弄哭。他常跟方老太说,这个年代里像悦翎这样愿意埋头苦干的女孩已经很少了,世淇能娶这样的媳妇是他的福气,千万别端着老佛爷的威严欺压人家小姑娘,要破坏了儿子的婚姻,儿子未必放过你。 方老太狠狠瞥回去,方老爷自顾自安排:“悦翎,回房休息吧,早点洗漱好,养好精神,邹阿姨给你煲的补身子的药在暖锅里,记得倒出来喝完。好了好了,该睡的都睡吧,你也别整天像个监控器似的,儿子都三十岁了,自己的事不能管理好吗?” “老头,我劝你别插手,今天我火气已经到顶了,你还要火上浇油的话,今晚估计可以没完没了。” 方老爷识趣,招呼单悦翎赶紧回房,自己也溜回房里去,反正宗旨就是远离爆炸源。 最后,方大少什么时候回来的,方老太有没有等到,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