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响,方世淇才不情不愿地说:“跟前女友来过。” 他思来想去,原本觉得单悦翎挺好打发的,刚才在车上那糖糖问东问西的,显然单悦翎私底下很介意他身边的女性角色。还真被宋幸星那大番薯开口中,宋老板第一次见说单悦翎,就说方世淇找了个小肚鸡肠的姑娘。 方世淇皱皱眉,不想记起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他没有故地重游怀念谁的心情,纯粹因为再也搜不到比它更有情调的餐厅。他的初衷是当单悦翎看到花花绿绿的东西,多少心情会舒服些。 为此,他花了心思。他瞟了眼她头上的花环,想起刚才为了这些白玉兰可折腾了,还被扎花的小伙子取笑:“方先生的品味真独到,咱们老板不养这种花,没多少人会买,哪怕卖,价格也不高,还好我奶奶种来奉神。” 小伙子似在暗示他买的是“老人之花”。 方大少无奈,但又无话反驳。 由于白玉兰太小巧,小伙子就编了个花圈。 他瞥了眼正抓痒痒的单悦翎,撇撇嘴,快步走去拿车。 单悦翎全身心套在“前女友”的漩涡里,一时半会爬不出来。拍拖的时候,糖糖就预估过,方世淇起码有三个前女友,高中一位,留学一位,工作后一位。谁没有个过去,她也有过一段近乎为零的初恋。但是,当他第一次说“前女友”三个字,她心坎有丝丝痛,好像自己的东西被割去一半。 从刚才那家餐厅的格调来看,前女友肯定是个有要求、有品位的人,不然他也不会挖空心思找这么一家有演奏、有花卖、又能烛光晚餐的原生态西餐厅。小说里讲,一个人一辈子最花心思的恋爱只有一次,最爱的感情只献给一人,后来遇见的再也比不上往日的投入。 这句话摆在方世淇身上估计很合适。他对她的投入就不多。 回程车上,方世淇总觉得单悦翎依旧在气头,不声不响,闷闷不乐,以为她还纠结他不帮单一国创业的事。这事儿有几分让他头痒,明知是个套,目的是骗他的钱,连亲情孝顺都搬出来,不帮于理不合,尤其怕单悦翎想歪边。 “你弟的事……” 单悦翎愣愣地看他,她没听清,方世淇有些不自然地抿抿嘴,说:“可以考虑。” “泥地得失?”单悦翎听不明白,他到底说什么? 方世淇叹了口气,捏了把汗,算了算了。 周三如期举行婆婆的生日庆祝活动。小姑特地请假,买来气球、横幅,作简单装饰。单悦翎心里乐哉,所幸是工作日,逃过大难。 临下班,有个陌生人打电话来,单悦翎心情极好地接听,对方喊“方太太”,她依稀想起那个穿旗袍眉目传情的诗诗,谁知道报上名来的是“小红”。 估计小红是操实业的,诗诗就一个撑门面的花瓶,陪老板接待客人。 单悦翎有礼貌地回答:“是的,我是方世淇的老婆。有什么事吗?” 听筒里的人十分雀跃,“幸好能找到方太太,打了一整天方先生的电话都不接,我多怕赶不上把祖母绿链子送出,不,不能说送出,原本店里有两个人,普通客人是自取的,老板原打算把成品亲手交给方先生,只是临时出差,店里只剩我一个,怎么样都走不开,所以真的很抱歉,唯有委屈方太太过来取走,老板说回来肯定向方太太赔礼道歉。” “你们太客气了,不用赔礼道歉,朋友之间应该互相帮忙,我最快也要6点左右才到,你们几点关门?” 小红说7点。 还好小红及时打电话来,不然今晚交不出礼物,又得悲催。一下班,单悦翎便马不停蹄上地铁,转线,好不容易到华林街。穿过人多杂乱的马路,远远看到小红拎着袋子,站在门外等候。 单悦翎心想,这个女人比诗诗好多了,不仅人好,外貌也佳,化着淡妆,相比于诗诗的浓妆艳抹,秀气多了。 小红远远喊住她:“方太太,小心拉货车!” 确实危险,各路货车从四面八方来,争分夺秒过马路。单悦翎提心吊胆地躲过,总算到马路对面,接过袋子,往里头瞅了两眼,小红说:“放心,方太太,做工我都检查过了,非常精美。” 单悦翎谢过,正要离开,小红又递出卡片,“方太太,有什么质量问题可以通过淘宝旺旺联系我,我24小时在线。” 单悦翎不说已经拿过,看在小红兢兢业业的待客态度,笑着把名信片收下。 赶到酒楼已经七点,十分罕见,方世淇早到,被三姑六婆围着谈股市。小姑从她身边溜过,喊她入席,“就差你了,全部人都在等你呢!”语气多有责怪。 单悦翎连忙跟上小姑的步伐,跟各路亲戚打招呼,扫了眼主桌,已无空位,正打算去别桌找位置,小姑一个转身,强行拉住她,让她坐自己的座位,还说:“你帮我看着东西,我今天减肥不吃饭,等会儿还要去拿蛋糕,该死的蛋糕店漏了单,现在都没送过来!” 小姑的体贴总是体现在不经意间。 单悦翎连声感谢,关切地问:“要不,我陪你一块去拿?我也不怎么饿。”她害怕三姑六婆等会儿又拿她来开刷。 小姑看出她那点小心思,撇撇嘴说:“哪敢使你做事,你就当好壁花呗。” 单悦翎不由得笑了。 这里头大有典故。刚嫁入方家,小姑子爱有事没事指点她斟茶递水、榨果汁、下楼买东西,被方世淇严厉指责。自后小姑子隔三差五就拿当时方大少的话“我娶她来是让她当壁花的”自嘲。 毕竟是同龄人,一个眼神也能迅速建立关系,小姑的性子让她觉得分外亲切,从前她不也那样,表面凶巴巴、冷酷,拉不下脸套近乎,便拐个弯亲近。 等她坐正,就看见方世淇使眼色,指了指手机。 她按照指示,打开对话框,不出所料,方大少一边吐槽宋幸星办事不力,一边说她怎么不通知他去拿,自个儿瞎折腾。 站着说话不肾疼,经常不接电话的人,就算她打过去,不也跟小红一样的下场?单悦翎默默鄙视他,发了个“ok”表情。想必他已经回了小红的电话,就无谓再作解释了。 主桌大部分都是有头有脸的三姑六婆,方老爷的两兄弟及老婆、妹妹及妹夫,还有婆婆那特别来事的三姐弟夫妻。原本娘家和夫家兄妹基本是不安排在一桌的,可是方家很奇怪,婆婆和老爷从小青梅竹马,两方兄弟姐妹相熟,双方各自的聚会常常绑一起过,一年吃生日蛋糕的次数十个手指头数不来,每年寒暑还计划家族旅游,平时不过节也会约在方家搓麻将。公婆都是各自家里的老大,聚会无疑定点方家,一来二往,两边亲戚都熟络,事无大小都会分享,譬如哪个亲戚去从化摘荔枝了,从单位里分得红富士,旅游买来特产。 这么友好的亲戚关系,连糖糖都乍舌,“我特别好奇,你家帮佣薪水多少?这隔三差五搞聚餐,得煮多少次大锅饭呀?” 单悦翎也不知道,不过邹阿姨在方世淇上幼儿园的时候已经在方家办事,绝对是感情至少的工作,平时还会跟婆婆一块去旅游,有时候比婆婆还了解方世淇,对方世淇像亲儿子。 所以,才如此不遗余力地每天都煲备孕中药。 觥筹交错间,单悦翎忍不住殷羡方世淇。有出色的工作,和睦的大家庭,人又长得不错,牛高马大,身体过得去,几乎没有缺点,要值得三姑六婆指指点点的,唯有他那出身不怎么样、工作又不怎么样、外貌身材都很普通的老婆。 单悦翎擦擦嘴,方世淇扬手叫她起来,她立即拿出藏在手提袋里的礼物。拿出来之前,还谨慎地检查了一遍。 方世淇站在婆婆身后,单悦翎把首饰递给方世淇,方世淇趁婆婆没在意,把祖母绿项链套在她脖子上。所有人目不转睛地看着水灵灵的玉石,殷羡不已,全场掀起高潮,喝彩声掌声此起彼伏。 方世淇和婆婆像人生赢家,被众人举起手机拍照。或许单悦翎也在画面里,像个多余的人,挂着勉强的笑容,方世淇搭着她的肩膀,把她拉近,对正在忙着全方位摆拍的婆婆说:“这是悦翎给你专门定制的,还担心你不喜欢。” 婆婆回头,笑得花枝乱颤,脸红彤彤的,兴奋地给了单悦翎个大拥抱,还向全场炫耀:“我媳妇真好!” 于是,便有了独独她俩的合照。这是睡前,单悦翎浏览家族群发现的。 “宋幸星那大番薯,以后都别想我再帮衬他!”方世淇在手提前写报告,一边敲键盘,一边恨得牙痒痒的。 单悦翎挨着床头,把照片转给糖糖,糖糖在她的婚礼上,基本上对三姑六婆有了个大抵认识,看照片评头论足。 期间方世淇出阳台接了个电话,回来见她还没睡,看了眼古董闹钟,快12点。 “还不睡?看什么?那么入神?”方世淇问得随意。 单悦翎不好说在看糖糖点评你们家亲戚,“哦,这么晚了,时间过得真快。”然后,跟糖糖发信息:大少赶我去睡觉,明天再聊哦! 她把手机放下,床头灯关掉,被子一掀,身子探入之前,方大少罕有地关了手提,收拾公文包。 这一般来说,有两个暗示。要么他真累了,要么他想那个。 单悦翎猜着,就见方大少进洗手间刷牙。平时这位大少爷起码两点才入睡,早上八点起床,保证睡眠7个小时。他说睡太多,人会笨。 不过,□□并不是一方的意愿,也得双方都有想法。譬如今天,单悦翎晚高峰赶了一个半小时的地铁,累得胳膊痛。 然而,方世淇精神头十足,舔舔,吻吻,就开始了。 婆婆要知道,该多高兴,梦里都想抱孙子。 大伙在她许愿的时候起哄:“马上来个大白孙子,马上来个大白孙子。”这句话深得婆婆欢心,嘴角都快咧到耳边。 小姑子还故意逗趣:“那今年咱家每个人的生日愿望都是大白孙子咯?你们能不能别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灵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