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感觉怎样?痛不痛?你一点都不生气吗?”这时候难道不是该大吵大闹,怒上眉梢,一把拆了他的破笼子?
李道神色古怪,“说不清楚,不太生气,相反,还觉得有点意思。”
有去:……
有点意思是什么意思?
李道说,“从来没人敢这样打我,总觉着,感觉还怪奇妙的。”
“我是不是挺奇怪?”她问有去。
一时间,有去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不能说奇怪,但也不能说不奇怪,简而言之,这种感觉大概可以概括为:
欠打。
但是不能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不然她真的会生气。
支吾道,“嗯,可能体验比较新奇,毕竟你从来没从上面下来过,不知道人世艰难……”
李道深以为然。
走了大概一日有余,有去嘴巴被晒的干燥开裂,再没说话的力气。
又累又饿,让人没劲头继续折腾。
长时间没能休息,加上伤势重,让她很快发起烧。
李道觉得她喘气有点难,脸上烧的通红,额头滚烫,浑身像在火炉里被炙烤。
等有去发现,她已经烧的意识模糊,说话困难。
唯有一双眼睛,浑浊中透着一点亮,勉强能从中看出敢与天下争锋相对的如虹气势。
李道强作欢笑道,“有去,我好久没体验过凡人的生老病死了,上一次,还是千年前,在封神战场上,被瘟仙下了痘毒……”
她一口气上不来,说不下去,开始大口呼吸。
有去害怕极了,哭起来,喊道,“快来人,救救她,给她找个大夫!”
他拍打拦住他的木头,“快来人啊!”
李道虚弱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有去,我听说,凡人有被烧坏脑子的。要是我被烧坏了脑子,你记得一剑杀了我。我得体体面面的活着,不然还是让我死了算了。”
“没关系的……呼,呼,半个月后神力恢复,损毁的肉身我也能找回来。只是记得,千万别让我成个傻子。一天都不行,一个时辰,一盏茶的时间都不行!”
她像交代后事似的扣住有去的手腕,“千万记住,我得活的体面清醒……”
没能把话说完,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李道发现她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有去伏在床边,睡得很熟。
她一动,有去也醒了过来。
看见她睁眼,有去喜极而泣,挂着鼻涕眼泪开玩笑,“你总算是醒了,不然我背上个谋杀仙主的罪名可怎么活?”
李道看了看四周,问他,“这是哪里?”
有去擦擦眼睛,抽噎道,“还能是哪儿?我两都被卖了,这是座青楼。”
他说的很委屈,看着怪可怜的。
李道眼睛睁了又闭,想继续睡一会儿,末了,还是决定听有去把事情说清楚。
有去是个话痨,说话半天也说不出重点,一想到她不知得听多长时间,不觉心累无比。
他果然开始了。
“李道,你昏过去以后,和我们一车的姑娘们都被卖了。好几个被卖给了个老菜皮,据说要倒卖给山里的老光棍。还有买不起老婆的,只好买十个月的肚子。我听那些姑娘哭的撕心裂肺,都不觉得你昏迷在地上凄惨了。”
好家伙,同伴生死未卜,他还有心思同情别人?
“本来看你快死了,他们想把你扔半道上,我和他们说,要是把你扔了,我死在他们面前。他们这才害怕,把你也带上。可见一张好脸还是有点用处,如果换个长得丑的,死就死了,连埋都不带埋。”
“后来见着了他们口中的刘妈妈,我据理力争,把你夸的天上有地上无,这才让他们给你请大夫医治。李道,你可惨了,我也惨了。签的契还你的医药费都不够,还不知要在这里干多少年。”
“我真不想给人当男宠,涂得油头粉面的,可难受了。你是没瞧见他们的兰花指,一个男人装出副狐媚样,把我吓死了。往后几十年的日子可怎么熬啊,呜呜呜……”
李道睁着眼睛,心累到睡意全无。
此刻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好蠢。
“你只是失去神力半个月,不是一辈子。”她冷漠的提醒有去。
话一说完,哭声刹时停住。
对啊,几十年,何必呢
他脑子怎么长的?
“哟,醒了。”
门外蓦地传来一句女声,紧接着,一位红衣薄衫风韵犹存的妇人出现在门口,身后还跟着五个男人。
她手上轻轻敲着一条竹鞭,好整以暇的看向二人,像看养了许久的猪仔终于能卖了。
“醒了就准备准备吧,今晚接客。”
“别给我耍花招,老娘在你身上花了大价钱,你要是不能给我挣回来,可有苦头吃!”
李道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有气无力道,“我伤势未痊愈……”
她的话被粗鲁打断,“能睁眼就行!现在的老爷们癖好古怪的很,你一副娇娇柔柔的模样,才更惹人疼。”
“你可给我开窍些,好几位大官人等着你呢!”说着,手上鞭子一甩,抽打空气发出,“呼啦”一声。
有去吓得瑟瑟发抖,“怎么办?李道,我们完了,我要宁死不屈。”
李道问他,“你战力几何?”
这几个凡人,一抬手的事,他好歹是个妖精,总不见得连普通的凡人都收拾不了。
她心中满怀憧憬,只听见有去吓得魂不附体,斩钉截铁道,“我没有战力!”
李道:……
“你当初怎么修炼的?”她匪夷所思的反问。
有去说,“铲奸除恶,济困扶弱,救死扶伤……”
李道皱眉,“这些不都要打架?”
有去深恨她是个榆木脑袋,一个莽夫,脑子里只知道动手解决问题。
“你就不能给达官显贵,江湖侠士托梦吗?还非得自己动手?我最多就扶老人家走个路,帮他们推个车什么的。我就一吃草修炼的妖精,和谁打架能赢?”
他说的理所当然,李道不由嘴角直抽。
和吃草不吃草的还真没关系,这主要看妖。
嗯,还是看妖。
吃草的里头,打架凶猛的不在少数。
哪怕是一只兔子,修炼起来,也有特别会咬人的那种。
同样是鹿精,以前她就见过个占山为王的。
山头用活人白骨堆砌,远望白茫茫一片,和云层交织,近看才显出它的阴森可怖。
有去做妖精,做神仙,都不太行。
这能力、这胆子……
她心中产生了深深的疑惑:
他到底是怎么混上长安土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