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粉杜鹃(2 / 2)攀缠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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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他的生意不好做,也一定很难得,她最大的忍耐不过是担心砸了小姨的招牌。

易圳却在这时毫无预警地直起身,走近几步,踏破她精心划出的安全区。

这个距离,让她被迫看清他的眉眼。

眼窝深陷,拉挺鼻梁骨,睫毛薄长,细密地覆排,遮泻一层淡淡的暗翳,暗翳下的瞳孔烫燃漆黑。

他的眼睛应该像他的人一样森冷,阴郁。

但实际不是。

“来我身边。”

他的眼神竟似少年般纯质又干净,与清寡的语调反复交织又冲突。

——“乖乖当个替身。”

“?”

再这样她可要报警了。

当大脑与听觉在这一刻重连,代薇只需花费几秒来解读,就懂了。

不是问句。

不是情话。

是一句极尽傲慢的施舍。

“替身。”她不免觉得好笑,“替代谁?您的未婚妻吗?”

易圳读懂她的挑衅。

意外的是,他并未不悦,也不予责难。

他说:

“星野梨可以下岗了,你比她,更像。”

“?!”

什么意思?

连未婚妻都不是正主……

而是一个替代品?!

“抱歉,我不接受。”惊异下她连敬称都干脆省略,将他无礼的施舍断然抛扔。

她的态度很硬。

但易圳出奇地平静,没有半分恼怒的痕迹。

她的音容、样貌、气味、神态,每一样都在模糊,每一样都在清晰描白。然后莽撞溜入记忆闸门的缝隙,与谁遥遥重叠。

是她又不像她。

若是以前的她,肯定早就急得扑上去咬人。

“长大了。”

他看着她,目光穿过她,字词里稀释一点温柔意。像冰化在月光里。

代薇震颤了下。

他的气质还是冰冷,眼神却有温柔。

这样包裹着冰冷的温柔,像蛇毒,钻穿动脉在侵蚀,在图谋毁坏。

他竟然在透过自己去追忆别人!她感到害怕了……

这时,外头突如其来惊起一声尖叫,旋即摔破此刻的僵局,也无意解救下心慌意乱的代薇。

她借机从贵宾室夺门而出,恰好看见一身奢昂的年轻女子,将褪下的婚纱一把甩在店员身上。

操着日式发音的德语,气愤喊叫: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是谁!”

被粗鲁对待的店员不敢反抗,低头一遍遍道歉,但女顾客却丝毫没有想要罢休的意思:

“知道我是谁吗?别把我和你们这些低级货色混为一谈!等着吧,我会让你们关店的!”

大放厥词,凌傲不已。

代薇皱起眉,拉过一旁的店员低声询问,“怎么回事?”

“星野小姐今日的穿着与您相仿,加上您二位身材近似,方才Alex将她错认成了您,所以……”

真是狂澜未平,风波又起,没一个省油的灯。

代薇头疼地叹一口气,打算走过去赔礼调解,侧旁倏然擦过一道清冷暗影,拦掉她的步子。

“慢慢考虑,你随时可以取代她的位置。”

男人嗓音低沉,幽凉撩拂过耳际,下放的诱引是午夜丧钟,隐秘敲荡。

回响消散,他仍然声线寡淡,只用一句标准的日语招呼,便将面目凶戾的女子收唤成依人小鸟:

“星野,走了。”

“是!少爷~”

等到女子甜蜜地跟在男人身后离去,迟迟僵直不动的代薇才恍然发觉,那个日本女子的背影,确实和自己有些相像。

……

“在想什么?”男人冷淡地低觑着她。

代薇立马从回忆里抽离。

她加快手速替易圳打好领带,坚定地回答他的上一个问题:

“我的答案不变。”

时隔半年,她第二次笑着拒绝男人,“您还是对未婚妻认真负责比较好。”

易圳淡睨着她,没再逼迫,纯净眸光里揉碎猎奇的意味:

“严谨些,是前未婚妻。”

他是这么刻意地告知,是在等待,在计算。

等待她还需要多长时间,计算她还需要多少筹码才肯做出屈服,才肯同意堕落。

代薇对他的想法一无所知,对他的叙述选择不置一词。只是认真地帮他挽叠好衬衫衣领。

即将穿戴完毕时,她忽然停住,稍稍皱眉:

“抱歉,服装师配错了衣领夹,毕竟您是家主,与别人共用同款一字夹有失身份。”

说着,她打算去寻找。

易圳并不急躁,在女人身上肆意端量后,伸手取下她的胸针,随意别在自己的单侧衣领上。

代薇盯着他领侧的女士胸针,泛发稀微淡紫的光色,融缠在他冷调的气质里,不显半点女气。

倒是她自己身上显得空荡单调了。

眼风思考着逡巡一圈,停顿在衣架前,随即脚步也迈去,从他黑色外套的衣领夹层中,小心择出一朵浅粉杜鹃花。

是在等待他换衣服的时候发现的。

来自英格兰的菲日吉妮姆粉杜鹃,蕊瓣层叠,骨朵柔软,与他满身冷冽格格不入。

这朵花大抵是历经春生秋灭后无意飞来,唯独在他身上见过了冬天,才扑身而上的孩子吧,她想。

代薇将小花插在自己西装左上口袋处,作为新的胸针使用:

“你看,顽强鲜活的生命,是没有宝石可以替代的。”

如此天真又无知。

西装挺括的男人消掩野性,被衣装塑造出高雅绅士的假象。

内里仍是条醒于荒芜的蝰,垂下颈项,目光掠扫,借以凌人阴郁粉碎她的天真。

优雅压制她的无知:

“你当然可以不同意,我也可以拒绝玛格丽塔嫁入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