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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薇穿回楼堂,匆匆奔跑的脚步引来听觉灵敏的狗子。

车仔面见到她跑,以为是像白天一样在跟自己玩闹,不停对着她摇晃尾巴。

可她此刻满心恼火,顾不上觉察大狗子的态度变化,直奔自己的地下室。

没有电源供应。

地下的房间比楼上更加阴暗,她摸黑换衣服摸黑洗澡,然后摸黑爬上床倒头就睡。

好像并没有表现的那么害怕。

一觉稳然安睡到天亮。

习惯性摸起手机看时间。

然而在顺利开机以后,代薇猛然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眼,再次确认屏幕上满格的电量不是她的幻觉。

终于来电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她赖在床上边打滚边刷手机。

心满意足地玩了一个小时,才忽然想起堡楼后的山茶花,昨晚被她一屁股坐烂了,都怪老毒物突然出现吓唬她!

不成,还是得去看一眼。

她立马起床,飞快奔向洗手间刷牙洗脸。等跑上楼梯时,却发现车仔面正站在狗窝前,朝她摇着尾巴吐舌头。

“早呀早呀车总!”

臭狗子终于肯理她了,还好这几天的狗饼干没打水漂,算它有良心。

牵着车仔面来到堡楼后,眼前的景象让她有些呆愣。

经历过一夜风雨摧剐,本该破败的小花圃竟安然无恙。

积水早被排空,重新栽植的苗朵们光鲜如洗,两位专业的园丁在护栏外侧穿行,精心打理这些娇弱的花草。

回身折向厅室,果不其然碰见了独自坐在沙发的易圳,还是一如既往地冷着一张面孔。

此刻代薇却是怎么看他怎么顺眼,甚至忘记了昨夜对他破口大骂的不愉快,龇牙咧嘴走近去打哈哈:

“小易你好呀~起得好早,好勤劳哦!”

“要么安静,”

易圳瞄也不瞄她一眼,“要么走。”

代薇像回自己家似的,也不生气,嬉皮笑脸地往他身边一坐,叽叽歪歪自说自话:

“嘿,其实你人也蛮好的嘛,一早上起来小花园修好了,电也通了网也稳了,效率超级高哦~”

其实单说这一园不应季的山茶,连她自己都不打算挽救。

不过是闲来无聊,非要将它们从温室搬出来,移进冻土,一时消遣解闷罢了。就算没有雪雨,没有人力破坏,它们自己就会一夜凋萎。

用不着操心。

可他明明知道这点,却还是去换上整整一小亩花园的温室骨朵。

就算再怎么呵护,也必然熬不到绽放那刻的苞蕊们,只是为了讨得她片刻欢愉的一眼。

面对无动于衷的易圳,代薇捉摸不透他的想法,只能些许尴尬地掏出手机,没话找话地夸赞道:

“你的网真快。”

“……”

很快忘记二人气场的不融洽,代薇在当红偶像的live视频里鸡叫到前仰后合,惹来身旁男人的冷视。

“哈…哈哈,你看,这个网速确实不一样嘛。”她摸摸鼻子,憨气地笑出声来,

“我看周亦泓跳舞视频都不卡了呢~~,极致蓝光,畅享体验!感谢!!”

女人飞快挪动手指,还不忘笑嘻嘻地看他两眼,嘴角都快咧上太阳穴了。

易圳抽回视线,对她的兴奋不予回应。

起身离开时,他倏然扯了扯唇,清黑眸底溢浮出淡淡慵懒的嘲弄感。

喜欢看男人跳舞是吧。

很快,代薇在网络世界畅游的美好生活,于午饭后戛然而止。

信号消失得很突兀。

后来她想明白了,一定是老毒物还记着昨晚的仇,专挑她耍手机的兴头上故意让人撤了网。

妙啊。

狗男人的心眼果真是又小又坏。

几天后,玛格丽塔跟老公游玩回来。

婚礼上有关亲属流程的部分细节还有待商榷,在代薇的提议下,易淏邀请出席婚礼的易家长辈们进行一次下午茶。

地点定在「肆号古堡」,也就是玛格丽塔家。

上次在彩排礼,代薇曾与这个家族的长辈们打过一次照面。加上自身职业素养,清楚知道哪位长辈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身份也并非难事。

“这就是阿圳新招的姘头?还是个小策划。”

说话直白的中年男人,是家里的二叔,易钧。

代薇来不及接话,又被易钧揭过,斑白背头梳得严丝合缝的中年男人,说话大声大气没有遮拦:

“跟以前那些也都是一个路数嘛,真不懂他到底在挑什么,年轻人就是任性妄为,不成气候。难道他不懂权衡利弊?星野梨再会闹也不过是个女人而已,天底下还找得出更合适的家主夫人吗?”

还有一位嫡系长辈未曾到场,正题迟迟不能开始,代薇被迫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审量。

其中不乏探究与讥讽,唯独没有重视。

但她并没有为此窘迫或生气。

很想告诉这些无聊的“上流人”,其实她从没肖想过什么“家主夫人”。

有些人是惹不起的,例如眼前这群,例如易圳。

当和惹不起的人扯上关系,自然应该在有限的时机里无限利用。代薇有预感,易圳将会是助自己事业飞跃的有力踏板。

“听听你这都说的什么话!”

沉稳的女音打破局面微妙,伴着Falador Wv.当季高定女士高跟鞋的踏落节奏,如此精锐而不失大气,

“说那些有的没的,在晚辈面前没一点长辈样子。”

微卷长发在后脑以庄重的黑色绳结挽起,年近四十的女人,脸部和身材保养得相当出色,看上去也就三十才出头。

她的到来让在场人自觉起身相迎,看来的确是姗姗来迟的、易家实权二把手。

——小姑易勉之没错了。

作为二哥的易钧,却不怎样待见这个处处压他一头的小妹,偏头哼了两声:“又轮到你充好人了。”

抬手示意大家各自随意落座,小姑没好气反驳一句:

“那都是年轻人的事,你这个做二叔的万事不过手,享福就行了,何必小家子气非要去讲究那些门户长短。”

说完便不再管她二哥的脸色,拉着站在一旁的代薇坐下:

“咱家阿淏的婚事安排得这么井井有条,我就信黛露是个靠谱孩子。今天既是来说正事的就不扯远了,孩子你是专业人士,我们全都听你安排,千万不要拘谨。”

有了扎实能干的二当家服众,场面终于是平定下来,代薇简单道谢后很快进入状态,开始安排婚礼当天每一位亲属的去向。

就此再无他话。

……

晚间,代薇洗完澡趴在床上。

下午易家长辈们说的那些话,像过电影一样反复盘桓在脑子里,清剿她的睡意。

她咬着下唇,翻开手机通讯录,指尖带有思考性地敲在屏幕上,迟疑了好一会儿,最终按下之前存储过的一串号码。

嘟音响起,提示拨打成功。

但没人接。

说不通啊。明明都把她从黑名单放出来了,却还是不肯听她的电话。

女人不死心,继续打,夺命连环call了五六通电话过去,依旧无人接听。

搞什么,欲擒故纵么?

气恼地丢开手机,她裹起被子在床上来回打滚,如同一条找不到同伴玩耍的蚕蛹。

所幸“同伴”好心,愿意在几分钟后,慢吞吞地施舍回她一通电话。

赶紧从被子里钻出来,扑过去秒接:“喂!”

“说。”男人声线寡淡。

她弯起眉,爬下床坐到化妆台前,打开免提:

“你在哪里呀?”

“书房。”

“已经回家啦?那你闷不闷?会不会无聊?晚饭吃了吗要不要一起再吃个宵夜——”

“……说事。”有够无情。

涂好护肤精华,上手化妆的空隙,她顺便将字词揉软,话说得隐晦:

“我们今天还没有见面呢~”

那头停顿了下,“所以呢。”

同样的“呢”字收尾音。

两人的语气却横跳在软腻与冷硬之间,截然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