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淏抱着一只纯种波斯猫。
毛色雪白,体型肥幼,异瞳鸳鸯眼,猫咪慵懒瘫在男子怀里,像一团快要柔软融化的棉花糖。
易圳最先反应过来。
迅速拎开身上的女人,下颌稍扬,咳了嗓问:
“哪来的猫?”
说罢还顺势拿起小圆桌上的冰美式,喝了一口,多少有点此地无银的意思。
毕竟易圳可不是会主动搭话的人,更不会关心一只宠物猫的来头。
弟弟满头诡异。
但弟弟不敢说。
“之前去芬兰玩,沛沛专门买给黛露的礼物。”
玛格丽塔的中文名字,祝沛庭。
“怕这小家伙儿刚过来不适应,就放在我那儿呆了几天,还没来得及起名字,黛露你不怕猫……吧?”
易淏的声音突然越来越小,眼睛越瞪越大。
易圳听他说话时,还垂手拎着那杯冰美式。随着弟弟声音渐弱,神情变得惊恐,他也觉察到手边儿有些不太对劲,似乎有什么牵扯的力量正和他的手对抗,
低头一看——
发现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蹭过来,正猫腰含着咖啡杯上的吸管,猛嘬两大口,俨然是在悄悄咪咪地偷喝他的咖啡。
易淏:“???”
易圳:“……”
兄弟俩同时愣住,一个惊悚一个无语,默不吭声地齐齐盯着她看。
代薇却不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奇怪。
她不慌不忙地把嘴里咖啡咽下去,兴冲冲地跑到易淏面前,笑着问他:
“当然不怕,猫咪真是送我的?!”
“……啊对对。”易淏还懵着,甚至忘记把猫咪递给她,只是不停地偷瞄自家大哥的脸色。
——很难看。
易淏仿佛已经预见他下一秒就会爆发,可能直接把咖啡摔在这姑娘脸上,也可能会连人带猫一起撵出去。
至于更惨的后果……
易淏根本不敢往下想。
回去老婆问起过程,是说还是不说好呢?
然而。
易圳皱起眉,瞟见女人在吸管上残留的口红,抬手便将咖啡杯丢回桌上,话里的嫌弃不加掩饰:
“不讲卫生。”
“诶呀不就喝你两口咖啡嘛!”代薇完全不怵他,反倒嬉皮笑脸地贴上去,“我还给你不就得了。”
说着,她踮起脚尖就想去亲他。
易圳慌了下,立马后仰身子,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嘴巴,咬着牙威胁:“再闹别想养猫了。”
索吻失败。女人眨眨眼,弯眉撅起唇,飞快地亲了下他的手掌心。
红唇撤逃时,还笑骂他一句:“小气鬼。”
易圳微微抿唇。
忍不住垂眸,他下意识悄悄张开手,瞥到一枚红色唇印正窝藏在掌纹中央,甜蜜烙刻着生命线,那样热烈,令人躁动。
薄翘睫毛躲在褐色镜片后轻抖。
他攥蜷起指骨,像落魄少年在贫瘠荒漠中得到最珍贵的礼物,小心而虔诚地藏在身后。
易淏人都傻眼了,心里暗叹他哥啥时候这么好脾气了?
“塔哥怎么没过来?”代薇撸着猫尾巴问。
易淏回过神,赶紧把猫咪递到她怀里,“哦她今天生理痛起不来床,就让我替她送过来。”
哪知道一过来就看了场大戏。
“那我等下去找她,顺便给她送些止痛神器。”她轻手轻脚地接过波斯猫。
“好的好的你们忙,我先撤了!”弟弟不敢多待,撂下话转身就跑。
代薇抱着猫爱不释手,手肘捣捣易圳的胯骨,想让他也摸一摸:“易圳你看,我们也有小猫猫啦,她好漂亮哦,跟我一样对不对?”
猫咪似乎十分满意新主人。
半眯着猫眼,舒服地赖在代薇怀里,小爪子反复蹭了蹭她的胳膊,继续高贵又懒散地打起盹来。
“小乖乖,你想叫什么名字呢?”代薇低头看着它,认真思考了一会儿。
“跟妈妈姓吧,就叫‘黛安娜’好不好?一听就是小美女。待会儿带你去认识一下你圆嘟嘟的狗哥哥,它叫车仔面,对了,旁边这个呢是我们家的漂亮爸爸——”
“?”
嘿,爸爸呢?老毒物人呢!
这兄弟俩什么情况,跑得一个比一个快……
*
难得易圳休息。
搁在平时,女人肯定抱着猫,牵着狗,围在他身边嘻嘻哈哈。
可这天代薇一大早就不见了。不仅她,连车仔面和黛安娜也消失踪影,直到午饭时间都没有出现。
太静了。
古堡里静得仿佛少了一群人。
安静的原因很难说。
说不好到底是因为代薇不在。
还是因为代薇不在,所以古堡主人从早上就一言不发,看上去森冷又阴寡,连带整个古堡的气氛都郁沉得骇人。
尽管从前也是如此。
佣仆们战战兢兢,个个恨不得原地消失,哪怕被赶去庄园的牧场放牛也好过待在这座“活人墓地”。
“代小姐说晚上想吃牛油果鲜虾沙拉,你们准备一下。”
路过西式餐吧,总管家特意叮嘱主厨。
坐在餐桌前的男人略微顿滞,动了动耳朵。
主厨有点纳闷:“代小姐不是说想吃法式烤羊排吗?”
“什么时间说的?”总管家问。
“今天早上啊。”主厨老实回答,“她交代说白天要待在私藏馆,晚上才回来跟易先生一起吃饭。”
易圳挑了下眉,金色刀身在指尖轻拈,优雅缓慢地勾转一圈。
“那大概是我记错了,以防万一,两样都做上吧。”
总管家依旧谦逊有礼,面不改色。
唯独谈话的声音有些许大。
这其实是不被允许的,因为这并不符合身为古堡掌事者应有的沉稳和低敛。
但适合古堡主人意图探听的心情。
……
日落前,易圳找到了女人。
在私藏图书馆的顶层阁楼上,第19号房,唯一一间镶嵌透明玻璃的暖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