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书叹了口气,把洒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件捡起来,抖落了几下。
几张小纸片好像雪花一样被他抖落下来。
竟然是好多张福|利|彩|票。
原来这就是他爸口口声声心心念念的要发财啊。
谢云书回来后就没再写过日记,此刻又有了提笔的欲望。
“小书!”谢祖望扒着阳台喊,“帮爸把彩|票都捡好,一张都不能少,那可是我的五百万!”
谢云书哭笑不得,他仰着头刚想冲他爸喊两句,后面不远处却忽然响起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二姐夫大清早的就喝醉了啊?五百万?你要是中了五百万,我就把村东头粪池里的屎全都吃光!”
谢云书转过身,表情变得沉而晦暗。
来的人有一家三口,连屎都想蹭口吃的男人是谢云书的三姨夫齐大海,齐大海身后跟着的女人和男孩是谢云书的三姨祝君莲和表弟齐小龙。
谢云书是个不负恩少记仇的人,他爱着的人有很多,不爱不恨的也不少,但真正让他憎恨的,一只巴掌刚好数完。
齐大海这整一家子就占去了五分之三。
极品的亲戚家家有,齐家这家子格外不是东西。
谢云书和齐小龙同年出生,两人是一对表兄弟,谢云书从小就长得跟年画里的娃娃似的又白又漂亮,齐小龙却黑胖黑胖,没遗传到祝家半点好基因。
后来两个小孩一起上小学,念初中,谢云书都是年级前三,中考更是超常发挥以全乡第一的成绩被招进了海滨中学,齐小龙则是去了电子中专,整天跟社会青年混在一起。
农村里很多人爱碎嘴,一对姐妹花生出来两个差别特别大的小孩,又丑又笨的那个就容易成为笑柄。
齐小龙的爹妈脑回路清奇,他们不去怪罪那些碎嘴子的,反而横竖看谢云书不顺眼,祝君兰那张嘴也不是好惹的,她跟祝君莲几次唇枪舌剑之后,两家人的矛盾日积月累,最终恶化到相看两厌,要么不往来,要么往死里喷对方的地步。
齐小龙这个所谓表哥更是在谢云书读高中期间多次带着他在社会上认识的人去海中门口堵谢云书,跟他要零花钱,还对他动过手。
最让谢云书不能原谅的,是齐小龙得知谢云书的性向后,他们全家在村里大肆宣扬。
他们明明是他的亲人,却比任何人都乐于嘲笑、挖苦、谩骂自己,好像只要糟践了自己,他们就能过年似的。
他自己的命运自己背负,但不该为此连累父母,如果不是姓齐的一家,他爸妈不会在村里抬不起头,被人耻笑小半辈子。
每逢春节谢云书回家,这位三姨总要带着一帮三姑六婆来“串门”,大过年的日子她一口一个“你们老谢家绝了根”,字字句句扎穿他父母的心。
……
“哟!小书这一身穿的,这是名牌吧?”
齐大海一家其实是在谢云书提着东西走进老槐巷的时候刚好下公车,那会看到谢云书的背影他们一家都没敢认。
现在祝君莲走近了,确认了这个穿着新衣,在阳光下好像小白杨一样神气的少年就是她那怎么看怎么不待见的外甥,顿时没好气道:“你妈去外公那闹了几天,连你四姨的钱都吞了,就是给你买新衣服了啊?”
谢云书沉默地看着她,目光是让祝君莲陌生的冰锋寒冷。
“看什么看?”祝君莲眉毛倒竖,“连人都不会叫,舌头被咬掉啦?你爸妈是怎么教你的?”
谢云书磨了磨牙根,手心发痒。
但可惜的是,无论他有多想,他都不能动这个手。
齐大海一把抢过谢云书手里的塑料袋,掏出里面的糯米粢饭递给齐小龙,然后自己又摸了个包子出来一口咬下去:“这孩子真是一点礼貌都没有,亲戚来家里都不知道把东西给人吃!”
“给我一个,”祝君莲也伸手拿了个包子出来,一边啃一边不客气地说,“叫你妈下来,我问问她她凭什么从你外公那拿走四万块,说什么给四梅那一份讨去的,分明就是被她吞了!”
果然,他们是为了北滩河通桥的赔偿款来的。
“三姨,”谢云书冷冷地说,“我妈是从外公那拿的钱,要核实这笔钱有没有给四姨也只有外公外婆才有那个资格,或者四姨自己出面,这四万块横竖落不到你手里一个子儿,你何必操那么多心?”
正吭哧吭哧吃着谢云书买的早餐的齐大海全家都是一愣。
“你个小|逼|崽|子!”齐大海第一个回神,他用油汪汪的手指戳着谢云书脑门,凶狠道,“你在跟谁说话?”
“齐大海!”谢祖望紧赶慢赶从楼上冲下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新仇旧恨穿越时空的缝隙密密麻麻地砸下来,谢祖望脑门充血,目眦欲裂:“你狗|日|的一家子欺负我儿子!老子今天不把你们屎打出来算你们拉得干净!”
祝君兰跟在谢祖望后面,大喊一声:“谢祖望你接着!”
一根扫把凌空飞来,谢祖望随手一抄,稳稳接住。
祝君兰自己也没空手,她拎着鸡毛掸子越过谢祖望,率先冲进了齐家阵营里:“祝君莲齐大海,从今天开始我跟你们断绝关系!儿子,你站到老妈身后去!看我把这一家子缺德冒烟的腿打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