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柳院。
吕姨娘身边的大丫鬟彩月进来递消息时,吕姨娘正和生养了舒静柔的王姨娘一起看为舒霖和舒静欣裁制的新衣裳。
这两套是之前瞧着不满意,又退回去让绣坊重新做的。
彩月欲言又止,吕姨娘不动声色瞥向王姨娘。
见王姨娘面色平静喝着茶,她笑:“有什么事情,你直说就是,王姨娘也不是外人。”
吕姨娘猜也不是什么隐秘之事,故而这么说。
彩月听言,陪笑福了个身,细细说起来。
吕姨娘和王姨娘听罢彩月的话,都晓得这会儿卫灵儿和卫昭去了扶风院。
王姨娘温柔一笑:“灵儿当真是个招人喜欢的小娘子。”
“可不是?”吕姨娘附和,示意彩月退下,翻着手中的新衣裳嘴边带笑说,“我们便是没那样招人喜欢了。”
王姨娘微笑没有接话。
吕姨娘又叹气:“她能和大公子走得近,也是她的本事,只眼瞧着,莫名叫人心慌。”
“原就是喊夫人姨母的人,这要是亲上加亲,往后这国公府怕是不好住。”
“可有什么法子?偏我们命不好,没那么漂亮讨喜的外甥女。”
她话里藏话,分明在说倘若有朝一日,卫灵儿当真变成舒家的大少奶奶,再和薛念兰联起手来,她们两个做姨娘还有她们的孩子,在舒家的日子会更难过。
说罢,吕姨娘留意王姨娘的表情。
王姨娘笑容依旧温柔。
“我能得老爷收留,已是命好,不敢再奢求别的了。”
吕姨娘见王姨娘有意避着不接自己的话,也不勉强,同样笑:“我同姐姐又有何差别呢?”
“都是仰仗老爷过日子罢了。”
“不过怡姐儿说出那样的话实在是不合适。”
“说到底,不也是大公子自己乐意吗?哪里就能全怪表小姐?”
王姨娘低眉。
吕姨娘见她实在不想多聊,仍与她说起手边的新衣裳。
然琢磨着舒静怡对卫灵儿说的那些话,吕姨娘又奇怪。
舒静怡这显然是遭人挑唆了,她虽乐见他们起矛盾,但是谁故意挖的坑呢?
吕姨娘不由看一眼王姨娘。
她抿一抿唇,又自己先笑了一下,不知为何想到这上头去。
王姨娘不得老爷喜欢,向来关起来门过自己的小日子,如何会做这种事?
又不能争老爷的宠!
吕姨娘暗笑自己竟然犯起糊涂。
想将女儿嫁进郑国公府里的人家那么多,有几个故意在舒静怡的面前胡言乱语的也不奇怪。
另一边。
薛念兰也得知舒瑾、卫灵儿与舒静怡之间的这一桩事。
从丫鬟口中听说舒静怡的任性举动,她深深皱眉,沉下脸:“怡姐儿也不小了,怎么能还这样没分寸?”
“我知她喜欢大公子这个哥哥,可也不能这个样子!”
“连捕风捉影都谈不上的话竟当着灵儿的面说,灵儿好歹是她的表姐。”
徐嬷嬷一刻钟前恰过来与薛念兰禀报府中事务,这会儿未走,瞧着薛念兰动怒,忙劝:“夫人别气,二小姐平日里虽有任性的时候,但从不会这样失态。何况,以二小姐的性子,如何会想得到那么多,指不定是有人在二小姐跟前胡编乱造,故意挑拨卫家表小姐和二小姐、夫人的关系。”
“夫人姑且冷静下来想一想。”
“接表小姐过来,夫人可曾动过那种心思?”
薛念兰拧眉:“自然是不曾的,大公子的事情,我哪里插得上手?便是使些手段成了事,若大公子心中厌弃,也是把灵儿往火坑里推。”
她和卫灵儿的娘亲虽是堂姐妹,但薛家到她们这一辈,女孩儿少,她们一块儿长大,关系很亲。
只是及笄后各自婚嫁,又分隔两地,来往不便,联系才渐少了。
如今姐姐姐夫不在,卫家那些人那般不可靠。
她把人接来,日后定是要为灵儿找一户疼她爱她的厚道人家,绝不生些不该有的心思,或草草把人嫁出去,更不会把人往火坑里推。
“这便是了。”
徐嬷嬷与薛念兰分析说,“夫人没动过那样的心思,这不假,府里乃至外头有人怕夫人动这样的心思,也不假。”
“大公子在外面素来是有好名声的,邺京城里多少小娘子想嫁他。”
“这里头的事一时半会倒说不清。”
薛念兰脸色缓和:“该将怡姐儿喊过来问一问到底怎么回事。”
徐嬷嬷道:“夫人千万和二小姐好好说,二小姐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说明白了,她悟到了,便晓得了。”
薛念兰略略颔首,又叹:“幸得有嬷嬷在。”
徐嬷嬷笑:“夫人也是一时生气,才没能马上想到这些,奴婢不过是帮夫人理一理罢了。”
薛念兰便吩咐丫鬟去请舒静怡过来。
迟一些,舒静怡来了正院,眼睛是红肿的,眼角犹有泪痕。
薛念兰瞧着也心疼。
她带舒静怡在罗汉床上坐下,让丫鬟婆子们都退下,单留她们母女说话。
舒静怡心里的委屈和气闷仍未消散。
人是来了,知道为什么请她过来,更怏怏不乐,不愿说话。
薛念兰坐在舒静怡身侧,握住女儿的手,只说:“下午发生的事,娘也听说了,怡姐儿告诉娘,为什么要对你灵儿表姐说出那样的话?娘虽然信你那样说是有自己的理由,但到底灵儿才来府上,和大公子又有过几句话的接触?”
“何况,怡姐儿那样说也是不顾大公子的脸面。”
“灵儿若是不安好心,难道大公子那样聪明的人会分辨不出来吗?”
舒静怡哭过一场,冷静下来,纵然仍免不了委屈难受,却也知道自己太过冲动,又无凭证,才惹得大哥哥不高兴。
她也不能不承认自己是嫉妒卫灵儿这么快便得大哥哥的喜欢。
连渺渺都对卫灵儿极温顺。
舒静怡小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薛念兰听见女儿这一句,便知她已有所反省。
于是又柔声道:“来,告诉娘亲,是不是底下的人在你面前浑说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