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小对话很快结束，顾临咬了口吐司面包，吃完一整片后，身边的谈话还在继续。

“今天又没来吗？”

“你又没瞎，看一圈不就知道了吗？”

“别是被开除了吧？”

“你可别说，我今天来得早，刚去郭霞办公室里偷翻过新点名册，秦神名字还在上面呢。”

“一学年就来了六天，有四天还是期末考试。都这样了还活在点名册上，秦神真乃我差生之楷模也。”梁超游竖起个真心赞叹的大拇指，“实在想攀但攀不起呀！”

上课铃响，越围越多的人一拥而散。

教室静下来，走廊还没传来脚步声。

顾临有些好奇，小声问：“他们说的秦神是谁？”

“他们瞎叫的。”楚峥翻箱倒柜，最后从书包里掏出数学课本，他把书放在英语书上，视线瞥向顾临一侧，“不过这人确实是个神人，高一两个学期，都没怎么见他来过学校。”

楚峥抿了下嘴唇，回忆道：“好像叫……秦安？”

顾临又问：“第一节课上数学？”

“不知道。”楚峥摇摇头，笑道，“但是数学老师最凶。”

上午上完四节正课，下午是二中的开学典礼。

吃完中饭后，正是一天里最热的时间，操场上没有任何庇荫处，刺眼的阳光热得许多人叫苦不迭，校领导在主席台上不紧不慢地发言，半天了，一面稿子也没翻过去。

出于纪律要求，抱怨声被压得极轻，但每个人的表情都肉眼可见的不大好看。

顾临低着头躲太阳，听见楚峥在身后问他。

“晒不晒？”

“你不会自己感觉吗？”

顾临没回头，直接出言损他。

过了一会儿，顾临头上暗了一片，光线也弱了许多，他心存疑惑，抬头往上看，楚峥不知道从哪里抢来一件校服外套，挡在了他头顶上。

顾临愣了愣，拿胳膊肘往后打了他一下，小声道。

“别闹！”

“这算什么闹？”楚峥同样小声回应，“给你挡太阳还不好？”

“你们两个！干嘛呢！”

顾临的视线被校服挡得模糊不清，粗沉的女声响在耳边，听声音，不过咫尺远近。他早有预兆，心想，这下完了。

“这么怕晒是不是！前面站着去！”

站到队伍第一排后，楚峥手上抱着那件校服，跟他道歉：“我没想到郭霞在后面……”

前排的太阳更猛，天空白得反光，顾临低着头，被楚峥无语得不想讲话。

校领导与优秀教师发完言后，负责主持的教导主任清了清嗓子，举着话筒，声情并茂地说出一大段对教师与学生的祝愿。

身后传来女生的窃窃私语。

“这些发言都讲完了，周容川是不是快要上去了？”

“快了吧！”

交谈声刚停，主席台上就应承了她们的期望。

“接下来，有请优秀学生代表，高二一班的周容川同学上台发言。”

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掌声。

身后的几个女生把各自的两只手拍出了十只手的架势，伴随着惊喜兴奋的私语，尽管被班主任出声提醒，也难掩去她们面上的激动。

与之呼应的，楚峥只敷衍地碰了两下掌心，草草了事。

没过多久。

主席台上，走上一个颀长的身影。

阳光很刺眼，顾临低着视线，没有第一时间看向主席台。倒不如说，他是觉得看与不看都无所谓。

恰到好处的，天边暗了一些，吹过一阵热风，顾临抬起头，望见了在别人口里备受期盼的周容川的脸。

阳光投在他的脸上，在脸侧渡上了一层锐利的白光，五官的轮廓深邃流畅，帅气得尤为惹眼，二中的校服被穿得一丝不苟，普普通通的校服穿在他身上，变得好看了许多。

教导主任与周容川握手，递去了手中的话筒。

顾临明显感觉到，在台下的女生们被炎热折磨得困倦烦躁的心思，都因为这个突然出现的周容川，消解了许多。

台上，周容川接过话筒，长指骨节分明，指节微曲，向着台下学生一面的手背，凸起的血管相当明显。

“大家好，我是周容川。”

阳光很燥，他微拧着眉头，敛着眼眸，低沉的嗓音透过话筒，带着一股磁性。

“来自高二一班。……”

讲完发言后，掌声又一次响起。

周容川还回话筒，毫无留恋地走下了台。

等到教导主任继续捧读桌上的稿词，楚峥忽然问。

“像不像王子？”

顾临愣了一下，意识到他是在问自己问题。结合先前发生的事，他大致能猜出，楚峥问的问题，其中的主人公是刚刚在台上发言的周容川。

虽然问了这样的问题，楚峥的语气却不是谄媚，只像是随口一问。

开学典礼结束，在回教室的路上，楚峥与他聊起几句学校里的八卦，全是有关于周容川的。

比如二中篮球场后有两栋楼，是周容川的父亲捐的。在其中一栋楼的顶楼处，造了间琴房，是专门让这位王子殿下在学校练钢琴用的。还说这位王子脾气十分不好，洁癖严重，平时谁也不待见。

“这叫什么。”楚峥嘲弄地叹息一声，总结道，“叫做无可救药的王子病。”

到二中的第一天，顾临在他人的描述里，知道了两个人。

二中有两个风云人物，一个叫秦安，一个叫周容川。

一个是坏学生的楷模，却是老师眼里一根拔不掉的钉子。另一个是老师细心呵护的学生榜样，却在男生堆里不受待见。

当然，他并不觉得自己会和这两个人产生任何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