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这就来什么。
沈苓绾慌了神,红唇抿得死紧:“稚姐儿。”
她在府中,身为嫡出长女,自小就是个有主见的。但今日这事儿,自家大哥哥揍的却是贵妃长子,连太子殿下都得避让三分的三皇子。
再加上审理此案的还是,朝中最冷戾无情的贺大人。
贺大人审理此案,连自家祖母这般泼辣无礼的老太太都歇了声音,不敢闹真的起来。
沈苓绾不过是个侯府嫡女,虽自小通透,八面玲容,但她还是慌了神色,六神无主,看向一旁神色依旧清冷的妹妹。
沈青稚深吸口气,极认真瞧着沈苓绾道:“这事儿,大姐姐莫要心急,我来处理。”
沈青稚的年岁虽比沈苓绾小些,偏生她这种自来清冷的性子,反倒成了沈苓绾的主心骨。
她急急握着沈青稚的手:“妹妹准备如何做?”
如何准备?
沈青稚瞧着窗子外头的雪景,红梅枝头绝俏,当属雪中艳色。
她心口却像被人揪着般,压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沉了声音道:“大姐姐你想法子,吩咐府中婆子套车就是,等会子恐怕需要姐姐掩护,我得出府一趟。”
沈青稚出府,去的自然是宣平侯府。
但是遇着这要命的事儿,自家府中就连嫡亲祖母都撒手不管,宣平侯府老夫人怎会愿意蹚这趟浑水。
而沈青稚来不及与沈苓绾解释,她赶紧起身吩咐丫鬟,给她梳妆打扮。
等整理妥帖,准备出门时,她又折回去紧紧握着沈苓绾的手道:“大哥哥我定是会设法救出来,但今日我悄悄出府,这青琼居恐怕要拜托大姐姐帮我守着才是!”
沈苓绾压下心头不安:“大哥哥的事会令我乱了分寸,因着涉及朝堂。但是府里的事,不过是内院女子的手段,妹妹放心就是。”
沈青稚出府,是悄悄从淮阴侯府西边的角门溜出去的。
这事儿她并没想着真能瞒得密不通风,不过是留着沈苓绾在青琼居里拖些时间,够她去宣平侯府一趟。
马车悄悄出了甜水巷,穿过朱雀大街,了无声息往东边,就在年丰巷附近的宣平侯府处驶去。
沈青稚怀里抱了个取暖手炉,一身玲珑小袄,身上披了件桃色云锦斗篷,眸光寡淡,反而是微微挑起的眉梢带了些许凌厉弧度。
深巷清幽,四周都是未扫净的残雪。
车轱辘压在那残雪上头,发出一阵阵烦闷的‘簌簌’声,那声音就像手起刀落,尖锐刀锋,刺入人血骨间的声音。
忽而,马车里沈青稚突然坐直了身子,她巴掌大的小脸上,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沉重。
一丝挣扎闪过,而后她对着马车外头急急出声:“停下!”
“姑娘?”书客不解,但在第一时间拦在沈青稚身前,就怕马车外头有个意外。
车夫依着吩咐,停下马车。
沈青稚拍了拍丫鬟书客的手,语气中带着安抚:“无碍,你在马车里守着,我若是一刻钟后不回来,你就去宣平侯府找老夫人,她自有章程!”
“可是……”书客喉咙一哽,知道自家姑娘骨子里的脾性,只得小心扶着沈青稚下马车。
车帘子一掀,伸出一只象牙白色云丝缎面绣鞋。
鞋面上坠了颗莲子大小的珍珠,珠子粉嫩莹润,鞋尖微微上翘,随着马车上姑娘轻巧利落的动作,鞋尖微微一点,便踏在了年丰巷未曾扫净的残雪上头。
沈青稚提着裙摆,跳下马车。
她先是靠着车辕深深吸口气,清冷凤眸往不远处紧闭的府门前快速扫一眼,那里面的声音,她绝对没有听错。
沈青稚咬了唇畔,敛去眼中焦灼,脚下步伐如履薄冰,却坚定无比向前走去。
待到走进,那处紧闭的府门前,似隐隐有哭喊声传来,更夹着愈发清晰的,尖锐刀锋,刺入骨肉的声音。
沈青稚提着裙摆,顺着府前的白玉石阶,步步向前。
四周空无一人,幽静得宛若坠入另一处的世界。
就在这时,随着一声极为尖锐不甘的哭喊声,紧闭的红褐色大门,被人从里头打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满目疯狂朝着沈青稚的方向,冲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哪怕沈青稚心里早有准备,下意识里,她还是不禁捂着心口,惊呼出声。
只是,这声极为短促的惊呼声,还不及从她口中喊出,在后一刻却因着惊惧,脸上血色尽失,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沈青稚浑身僵直,站于原处。
她身后站着一男人,男人一手前伸,用臂弯把她半拥在怀里,另外一只手则是覆盖在她的双眼上。
男人薄唇轻面,声音黯哑低沉:“闭眼。”
这一瞬间错愕,她只得依言紧闭双眼。
巷子沉静,里头冲出来的女人已被后头的侍卫给控制住,但沈青稚耳边依旧是,女人尖锐疯狂的尖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