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义塾已经是申时,将宋延年交给褚管家,又简单的寒暄了几句,宋四丰就要告辞往回赶。
“爹走了,迟了该没有船回小源村了。”
“那快去吧。”
一听这话,宋延年收起不舍的心情,将他爹送到了义塾大门处。
“义塾里一旬一休假,到时要来看我啊。”
“好。”宋四丰应道,“有什么事情,可以去找你铭哥,爹和他们都交代好了,你还记得路该怎么走吧?”
宋延年用力的点头。
“我记路最厉害了。”
“对。”宋四丰笑了起来,胡子都跟着颤动。
“乖儿可是文曲星下凡来着。”
显然他是又想起了买书那日,自己逗弄儿子的话。
告别了宋四丰以后,宋延年来到义塾后面,从一整排的房间里找到褚管家安排给自己的那间。
他好奇的打量了房间一眼,如果没出意外,他会在这里住挺久,比住小源村那个家还要更多的时间。
此时,他站在两扇双推小木门外,鼻尖隐约有一丝新漆的味道环绕。定睛一看,门上靠角落的位置有块颜色较旁的更为新鲜的补丁。
由此可以看出,这门刚修补过不久。
推开木门,左边是一排靠着木窗的大通铺,每个通铺床下,都塞着一个木箱子。
宋延年将自己带来的衣裳从包裹里掏出折好,整齐的放进木箱子里,再扣上箱盖。
起身往对面那排长桌旁的椅子上一坐,唔,椅子稍微矮了一点。
他尝试的将胳膊往桌上一摆,做出写字的姿势。因为个儿矮,他的姿势比较吃力别扭。
不过无妨,他决定一会儿就去外头找几块木板来垫垫。
四个洗漱盆子放在最里边的架子上,架上还搭了几条干净的手帕。
宋延年捧着属于自己的洗漱盆帕子,到后厨处打了一盆热水,简单的一番洗漱,将方才赶路蒙在脸上的灰尘洗了个干净。
舒坦。
宋延年甩甩满脸的水,发出舒服的喟叹。
躺在床上,他这才发现这雕花窗棂外,是一株高耸的玉兰树,约莫二十七八米高,大大的树冠呈卵泡状的圆锥形,几乎笼盖了大半个院子,枝条稀疏却粗壮。
已是初秋,枝叶仍是繁茂。
肥厚的叶片在阳光下反射着绿光,如皮革一样质地,漾着绿绿光晕。
宋延年一下就喜欢上了这棵充满生机的大树,从窗棂处翻身爬了出去,触手摸了摸它褐色的枝干,闭上眼,只觉得阳光暖暖,微风凉凉,空气带来一丝湿度,一切刚刚好。
“好开心”。一种情绪直达他的脑海。
宋延年惊奇的回头,周围什么都没有。
树冠轻轻晃动,就像是和他悄声打了个招呼,“嗨~”
“是你吗?”宋延年看了抬头看玉兰树,奇问道,试着也说了一声,“嗨~”
脑海中,那股开心的情绪更甚。
当天夜里,只有宋延年住在这小房间里,一个人倒是睡得沉沉,屋外,白玉兰树在风中摇曳,树叶偶尔发出刷刷刷的声音。
另一边,张铭披着月光,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家的方向赶,林瘸子早已经歇下,林氏点着一盏灯在等。
才刚刚拐了个角,远远的就看到家中那盈盈烛光,张铭心中一暖,疲惫好似都散去了许多。
“丽娘,我回来了。”张铭和林氏说着话,坐在厨房的矮凳上,一边脱着靴子,一边喊着饿死了。
将靴子脱下后,下意识的凑近一闻,苦着脸连忙缩着脖子将鞋子丢到一边。
捧着饭食的林氏将这一幕看到眼里,禁不住偷笑,“洗个手快去吃饭吧,一会儿我给你打水洗脚。”
张铭讪讪,“今天走太多路了,满脚都是汗。”
“不打紧,我明天给你洗一下,你穿新鞋去。”
说完,将前些日子新缝的一双皂靴从木柜里拿了出来,在床尾摆放好。
张铭洗完手回来,惊讶的问林氏,“你怎么买这么多柴啊,柴房里都堆满了。”
“可不是我买的。”林氏一边帮他舀着饭,一边回道,“那是四丰叔公在郊外拖回来的,给劈完了才走的。”
“嗨,我这叔公,就是太客气。”张铭说道,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你怎么没拦着啊?”
“怎么没拦了,拦都拦不住!”
两人嘴上都说着不要不要,但内心还是一片欢心的,并不是贪这些柴火,他们在帮宋四丰时并没有想着得到什么,但得到别人真心的感激时,心里还是很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