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先生笑着就要取书。
“我来我来。”宋延年哪敢让先生再爬那么高,摸着木梯,两下就将书取了下来。
“这孩子的身手就是利索,我是老了老了。”
童先生笑呵呵的说着,随手接过这书翻看了一番,抬眼看宋延年。
“这是一本算经,再兼着讲些天文知识,你对这有兴趣?”
算学一道他并不是很在行,这书买来许久都没怎么翻看过,书还新着呢。
宋延年点头,目光渴望的看着童先生,“能否借学生观阅几日?”
“可以是可以,只要你不觉得枯燥就好。”童先生将书放入宋延年怀中,继续说道,“我这里的藏书,你只要愿意,都可以过来看,但算学毕竟不是举业正经的经史,偶尔观之即可。”
宋延年一一应下。
回到寝室,才将东西放下,他就迫不及待的打开了这本算经。
近来他正在尝试着将那块从河中捡回来的巨龟壳炼化。
而龟壳,自古以来就是占卜利物,眼见着那巨龟壳一点点的被他蕴养褪去原有的黑色,他难免的对卦学产生了兴趣。
说起来,他最想借的是《周易》,只是先生说了,《周易》是后面安排给他的课程,他怕现在提出借阅此书,会给先生留下好高骛远的印象,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退而求其次的选了藏书架中明显就是算学的这本《古周髀算经》。
和那本字帖不一样,这本书被保存的很好,淡淡的墨香印在色白如玉的棉连纸上,用手翻开书页,纸张柔软有韧性,才打开一会儿,他就看被里面的内容迷住了。
时间在童子的郎朗读书声中悄然流逝。
又是一夜,巳时一刻。
夜已静谧,深秋的夜里风大,大风吹得窗棂上的窗纸呼呼的响。
郭荣听着外面的风声,有些发困,却又睡不着。
他看了看还点着油灯,捧着一卷书,时不时在草纸上算着什么的宋延年,大大的打了个哈欠。
“延年,你还不睡啊!”
宋延年听到郭荣语气里的困意,转过头歉意的问,“是不是吵到你了?”
“嗨,那倒不会。”郭荣满不在乎,“你看书哪会吵到我,顶多就一点纸张翻动的声音,而且我看到了,你翻书可轻了。”
郭荣是真的一点也不觉得宋延年吵到他,虽然宋延年平日里就勤奋,夜里一般苦读到巳时三刻,卯时便又起身,简单洗漱一番又开始晨读。
但宋延年的动作向来轻巧,几乎没有吵到过他。
知道延年起得这般早,还是一日夜里他被尿憋醒了才发现的。
郭荣揉了揉鼻子,“今儿这风大,吹得我心里烦闷。”
宋延年了然,知道他这是替家里担忧,船上讨生活的,可不就是怕风大浪大嘛!
郭荣继续道,“你别误会了,我没有怕你吵呢,以前没来书院时,我丑时才睡下也是常事。”
宋延年讶异,“丑时?”
“怎么那么晚?”寻常人那个点再过一两个时辰就要起来了。
“为了抓鱼啊。”郭荣爬上被子,拖着被子靠近床尾,凑近宋延年。
“你也知道的,我们家一直生活在渔船上,船上讨生活要看潮汐的,潮涨得太满的时候,我们也不敢去,所以我们有时是清早去捕鱼,一个月里也有几天得是大晚上赶趟呢。”
想了想又补充道,“其实大部分是晚上,因为晚上鱼多啊,白日里我们将虾笼和渔网在河里放下,晚上的时候再去收拢,清早就能赶个好市场了。”
宋延年听得有趣,将书一收,也准备躺上床。
郭荣借着那豆大的灯光看了那书的封面,不禁咂舌。
他连封面上的名字都还认不全,延年就已经在看里面的内容了。
不行了!他要自闭了!
宋延年吹了油灯,拉过被子,“那后天休假,明晚我们也出船吗?”
郭荣算了算潮汐,“出!”
“明晚我带你去收虾笼抓大鱼,后天清晨,我们还能再一起去集市上卖河鲜水货。”
“那行,我们早点休息,明天上完课去你家玩个痛快。”
说罢,闭眼就要睡去。
郭荣也闭上了眼睛,虽然还有点担心家里的船,但比这更大的风,他们也不是没有经历过。
再加上和小伙伴聊了一会儿天,想到明天就回家了,一阵困意上来,不知不觉郭荣也睡过去了。
宋延年躺在床上,仍然不忘记运行着那辰州藏本,任灵韵之气在身体里溜达了一圈又一圈。
卯时一刻,宋延年精精神神的起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