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似插着点儿,沈姮福身的同时宫婢也将蔻丹染绘完毕,万分小心的将钟贵妃玉手放回,随后起身将红绡帐分向两侧,拿雪银龙钩挂上。
“你就是圣上新封的韶华公主?”钟贵妃垂眸细赏着自己的雪净修长的十指,漫不经心问。
沈姮柔声应道:“回贵妃娘娘,是。”
大抵是同一姿势躺久了累得慌,钟贵妃扶着宫婢的手抬起些腰身,另一宫婢赶忙将引枕塞至她的身后,让她舒服的倚靠上。
她轻挽唇角,颜色比先前要客气上两分:“快起来吧。”
闻言沈姮便起礼。
先前隔着薄纱,钟贵妃又是侧躺的姿势,故而并未将沈姮看分明,这会儿坐起来了,也撩开了纱帐,便笑言:“抬起头来,好好让本宫看看。”
沈姮依言将脸高高抬起,目光与钟贵妃妩媚细长的眼睛撞在一处,随即微垂下长睫,掩住眸光以免冲撞。
她内心清楚的紧,她这点皇室根基不过是窗前烛草上霜,摇摇欲坠,与真正的皇族比不得。
钟贵妃果然将人从头到脚的细细端量了一番,片晌不言,之后便是倏忽发出一声轻笑,似透着极大的兴趣:“蛾眉宛转,明眸剪水,身姿亦是修短合度……果真当得起‘妙人’二字。”
赞美的话若到这儿倒也没什么,可钟贵妃后头还跟了一句赞许,却不是对沈姮的:“这个宸南王,可真是会选人。”
听到“宸南王”三个字,沈姮的心无端就颤了一下,贵妃娘娘的话无异于伤口上撒盐,叫她又想起是被谁坑到今日境况。
可她心下腹诽,面上却不敢表现出不恭来,故而还是盈盈下拜,“韶华凡尘俗骨,担不得贵妃娘娘的谬赞。”
钟贵妃笑笑,目光停在她的眼窝处,渐渐敛了笑意:“近来可是忧思过重,睡眠不佳?”
沈姮自是省得贵妃娘娘这是发现了自己有意熬出来的憔悴态,于是也不避讳:“贵妃娘娘慧眼如炬,韶华不敢有所隐瞒,近来的确眠浅易醒。”
“何故?”
略沉了沉,沈姮方回:“韶华被圣上封为公主,心中自是万分感恩,能为君分忧韶华也深感荣幸……只是想到不日将和祖母还有父亲分开,且一分便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难免有些不舍。”
“嗯。”钟贵妃点点头,“倒是个孝顺孩子。”
她心里自也明白,和亲公主一但送嫁到南诏,再与长安的亲人相见便成了奢望。她自己就身处后宫,纵是已坐在这后宫之主的位子上,想见一面娘家人也不是那么的随意,更遑论一个远嫁他乡的和亲公主。
何年何月?只怕是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只是身为大周的贵妃,她理应为皇帝做好游说,让和亲公主安安稳稳的嫁去南诏才是正办。
是以心下虽生出几分同情,嘴上也只能教诲:“可是自古以来忠孝难两全,为了大义,有时不得不舍下小家。”
“韶华明白。”
这事有些沉重,钟贵妃显然想转换下气氛,是以很快便转了话题:“在家都读过什么书?”
“回娘娘,韶华读过《内训》、《女诫》、《涑水家仪》、《烈女传》。”
其实这些只是沈姮读过的书里很少一部分,但当下回话若一一列举就有些卖弄之嫌了,故而只挑着几本大家闺秀应读的正书说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