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姮盥洗完毕,勾头往窗外看了一眼,立马打了个寒颤缩回脖子,两手使劲搓了几下雪腮:“这么冷!”
“姑娘……”翠影赶紧拦住她的手,紧张的盯着她的脸看了看,担心刚刚画好的精致妆容被弄花。
不过自家姑娘那一身细腻如雪的皮子本也不需敷粉,只是为着进宫应个景儿才薄施了一层,被她刚刚一揉搓两腮微微泛着红,看上去娇艳无匹,倒省了胭脂。
翠影不由笑笑,沈姮疑惑不解的挑眉看着她:“笑什么?”
“以后谁要是能娶到姑娘,定是八辈子修来的艳福!”
这话一出,两人脸上的表情双双僵住,翠影后知后觉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只可惜说出口的话收不回了,万分愧疚的看着沈姮,喃了声:“姑娘……”
沈姮自是明白她嘴快无心,反过来拍拍她的肩头以示宽慰,下巴微抬了抬,看向衣橱:“去将我那件妆缎狐纳团花的轻裘取来吧。”
伤感气氛轻易被沈姮打了个岔,翠影便收拾心情继续开始忙和。
宫里来的马车已候在车马门,因着落雪门房特意敞了门将车请入,等在庭中。
老太君和秦氏亲自在兰月苑外接着沈姮,一路陪她走到中院,下人们撑伞亦步亦趋紧随。
上车前秦氏始终拉着沈姮的手不放,似是急于修补母女间的裂痕,解除多年积下的心结。
若是叫不知情的人见了,定不敢相信这位眼含热泪殷殷送着姑娘上车的女人只是位继母,且还牵涉着前夫人的一条性命。
“姮儿,这些年……”秦氏目光闪烁了下,话似是有些难以启齿,踌躇片刻还是说了出来:“是母亲待你不够好。”
“可是你与兆儿是亲姐弟,是这世上最亲最亲的人,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那日你虽已应下,可待你过会儿进宫见了圣上定会心中畏怯,但你一定不能退缩,不能退缩啊!”
……
秦氏絮絮叨叨说了良久,沈姮静静听着,不时檀唇轻启,呼出的气息在这雪窖冰天里迅速凝成一团霜雾,氤氲在她与秦氏之间。
秦氏看她愈发模糊起来,不知为何,心中感到强烈的不安。
“我该上车了。”沈姮平静的丢下这句,转身便踩着步梯钻进了马车。
银雪薄覆着街巷,马车辘辘驶出沈府大门,在地上碾出两排辙痕,渐行渐远了。
秦氏凝眉望着,心突突跳得厉害:“母亲,我怎么觉得姮儿是骗咱们的?”
老太君幽幽叹了一口气,转身由嬷嬷扶着往回走,阴骘纹条条分明,眉间皱出一个“川”字。
端看姮丫头先前对待秦氏的态度,她也有些没把握。
但事已至此,除了姮丫头也没第二个能指望的人,只能等着晚上人回来再说。
厚实的毡帘挂在车窗上,隆冬的飞雪被劲风裹挟,不时从帘下钻入车内,便是手里抱着暖炉沈姮也感觉到有些冷。她把暖炉握得更紧一些,不知何故两手还是微微轻颤。
此刻马车行进的方向不是太极宫,而是位于太极宫东北的蓬莱宫。
万寿节是太皇太后的寿辰,自然所有人都要去老佛爷所住的蓬莱宫庆贺。
沈姮不知道这位太皇太后是个什么脾性,但知道这回宸南王回京,便是因着太皇太后抱恙想见他一面,故而她猜太皇太后应是不甚旺健了。
然而真正在麟德殿见到太皇太后本尊时,属实让她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