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街灯火绚丽,路人遥遥走过,与她擦肩。
接下来李言兮要去布料店买些红绸缎,好重新绣那个香囊。
春桃还在她耳边,两句三句骂着刚才那个登徒子。
李言兮面上安抚她,心里却陷入了沉思。
宋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戴着个面具,在灯节当天调戏姑娘家。
一阵沉思后,她还是没能想通。
走着走着便到了卖布料的永昌店,她抬脚跨进门槛,鬼使神差地回头望了一眼对街的瑞安酒馆。
桃花酿的酒香从那头传到了这头,李言兮忽然有些馋了。
她上辈子就是走到这家永昌店想寻些好的云锦裁衣裳,结果被对面的酒馆吸引了去。
甚至喝醉了。
在永昌店挑选了片刻,又买了几种针线,她这才和春桃出来。
走到门口,发现有贩夫卖面具,她的目光在那一片青面獠牙的面具上轻轻落了一下,又很快收回。
然后抬脚,走向了酒馆。
她很爱桃花酿,从记事起第一次喝它,就喜欢得很。
如果一定要给桃花酿加一个地位的话,那大概在她心里,桃花酿同秦知一样重要。
甫一进门,老板就迎了上来,“哟,李丞相家的千金,有几个月没来打酒了吧?”
李言兮轻轻一笑,“嗯。”
这辈子重生后,先是生了一场大病,再是困在前辈子的噩梦里,挣扎了一段时间。
馆内有各种酒,其中以桃花酿最为醇香,桃花酿是这家瑞安酒馆的特色。
“今个元宵节,外面还怪热闹的,要不在小的酒馆坐坐,二楼有包厢。”
上辈子也是这样的对话,李言兮听了坐到了包厢,喝着喝着就贪杯了,等清醒过来时已经到了第二日清晨,她正睡在自己的闺房。
想来是春桃把她搀扶回去的。
想了想,她道:“好。”
她顺着木纹阶梯而上,跨过走廊,进到了一间包厢,里面简洁入时,十分雅致。
一些诗人文人经常会到这家酒馆来喝酒吟诗,浮白载笔。
春桃守在外面,而她坐在了靠窗的位置,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望着街上熙来攘往的路人出神。
石子路上最后一点冰雪被踩得泥泞无比,小孩子在街中乱窜,传来欢笑声,行人有几个戴着面具,看上去都乐不可言。
满街的花灯给京都渲染了一层暖色。
她半垂着眸子,神色温柔,在一片喧闹中窥得宁静。
第一杯酒入肠后,身子热了起来,这时天上下起了小雪。
元宵落雪,这大概是这个冬日最后一场雪了,雪很小很薄,好像风一吹就会消失的一干二净。
她倚在窗前,又喝了一口酒,这时玉簪微斜,发丝落下一些,贴住她的脸。
她想,看来这辈子又得被春桃扛回去。
这种氛围实在是太过安适,好像她隐在灯火阑珊处,却和下面道路上的行人一样享受着热闹。
酒一杯接着一杯下肚,一直到她感到晕晕乎乎,半趴在桌上,眨着眼向下看。
雪好像比刚才大了一点,落在了行人的肩膀和头发上,有人拍了拍肩上的雪。
一阵风吹来烟火气,把她的头发又吹散了些,几绺发丝散落下来,垂落在她的肩上。
李言兮蹙了蹙眉,本能向后靠了靠。
正这时,一只手攀上窗槛,来人借力顷刻跳到了窗上。
他身穿青黑色锦袍,有一双让人过目不忘的眼,鼻梁秀挺,唇角带笑。
他一手撑着窗沿,一面低头看她。
李言兮对着他眨了眨眼,总觉得这人身上少了些什么,他的脸上应该加个面具才对。
脑袋晕晕沉沉,周围是桃花酿的酒香,她看着面前的男人晃出重影,小声说:“你别晃来晃去,我眼睛看着疼。”
眼前人微顿,嗤笑一声,忽然叫她:“李家千金,好久不见。”
李言兮试图理解他话里的含义,又蹙了蹙眉,温温和和道:“我同你相识吗?”
“自然是相识的,”李言兮这才发现他手上拿了个折扇,“不过千金当时喝醉了,醒来就不记得我了。”
忘记人是不合礼教的,李言兮想了想,伸手拽了拽眼前人的衣袂,“那我请你喝酒,赔罪。”
面前的人从窗台上跳下来,坐在了她面前,黑眸微敛,问她:“头发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