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底缓过来后,李言兮知道该返程了。
看着山道两旁的桃花树,她思量片刻,莞尔道:“殿下,山道两旁桃花开得正盛,我们让马车先行在山脚下等着,慢慢赏花下山,如何?”
宋若捻了一下指节:“……好。”
两人并肩走着,李言兮正欲开口说起那个已经咬舌自尽的眼线,余光瞥过宋若的时候,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长高了一点。
思绪就此跑偏,遥记得上辈子,直到临死前她还是比宋若矮上一些。
不知道这一世能不能长得比宋若高。
“为何出神?”宋若开口,侧首瞧着她,说着抬手靠近她。
两人脚步未停,桃花随风飘落,淹没了山道,有花瓣落在李言兮发饰上。
宋若自然地摘下落在桃花簪花钿上的花瓣。
她将目光垂落在李言兮身上,对方一袭嫣红长裙,色泽自然温润,容色清丽婉约,正巧还戴着一支桃花簪,同漫天桃花分外相衬。
她的身后桃花绵延数十里,有风卷过时,花瓣如雨。
宋若曾在书上读到过桃花配美人的典故,那时她笑话道写出这些的不过是一些无病呻吟的无聊文士。
可这时她好像蓦然明白了那些个文士笔下的风花雪月。
李言兮回过神,顺势提起了地牢那眼线的事,“刚才我同她说起的顾连召,是宋元五年潜入大宋的细作。既然她神色有异,那她定是受那细作差遣。”
“殿下,顾连召此人悮国欺君,祸害无穷。”
宋若压着声,尾音略哑,“我会彻查的。”
桃花的香气清雅,最是抚人心神,两人缓步前行,你一言我一语。
许是今日圣上到大理寺祈福,白龙山分外清静。
她们并肩走着,桃花随风卷过,好像这样一卷便是一生。
·
到了六月,后院满池芙蕖总算开了。
李言兮坐在石桌旁吃着点心,上面摆着她差春桃买来的银丝糖。
说来也奇怪,她上辈子吃过几次银丝糖,只觉得乏善足陈,这一世却认为软糯可口,甚是好吃。
春桃立在一旁,同她讲起流火国与大宋的战事。
近来境况有所好转,两国暂时停战。
甚至坊间传闻流火国隐隐有求和的征兆,要是真的求和了,会派遣使臣来大宋。
两国剑拔弩张久了,打了一战反而让朝中大臣安心。
当今圣上以和为贵,不想边城百姓受苦,要是能停战定是会尽量配合流火国。
若是流火国真的求和,两国达成和议,倒也不失为一尊美谈——就如同当初长平公主远嫁南疆一般。
宋若时不时会给李言兮递京城中消息,以那家商肆为切入点,盘根错杂的细作网浮出水面,京中一颗颗钉子被相继拔掉。
不知为何,她蓦然觉得这一世只要有宋若在,就会一切安好。
她感到很心安。
想来还是初期,这个细作网不过有个雏形,很容易便被一一击破。
细作们还掀不起什么风浪。
等到明年开春,女子能够入朝为官后,她便去做官,随便做些有意义的事,也好过如上辈子一样蹉跎一生。
当最后一块银丝糖入了肚,春桃才拿出今日宋若送来的竹签递给她。
李言兮取来看,发现上面同往日传来的闲散消息不同,只有寥寥两字:巳时。
清隽的两个字下面画着一条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