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旁的角度来看六绛浮生此刻笑着哭的不正常状态,都有一种惊悚发麻的感觉。
阴霾的天空因魔气经久不散的凝聚,海面吞浸下的岛屿面积也越来越窄,暝暝湿雾的天空下起了黑色的雪。
零零落落,飘飘扬扬,那是一种不详、罪恶又凄美的景象。
六绛浮生那一身仙白色的衣袍被魔气冷染成了漆黑色,一簇簇的黑花犹如无数只蝴蝶张开翅膀,凝动不停,他此刻这一身与顾君师那一身默默风定云墨色,而他漠漠向昏黑,两人之间莫名有一种夫妻着冥婚服的般配感觉。
汝兰赶忙上去扶着躬着背吐血的澄泓,不知道她哥发什么神经,要拦在六绛浮生的面前,她心惊肉跳咬牙道:“他、他现在是堕魔龙,还是六绛浮生啊?”
晏天骄用手甩后被风吹拂到眼前的乌发,冷冷道:“他既是堕魔龙,也是六绛浮生。”
陆子吟愣了愣,问道:“什么意思?”
“堕魔龙如今以六绛浮生的恶念生食,然后再以更恶的魔气反哺于他身,两者如今纠葛在一起了,所以堕魔龙才会说,它死六绛浮生也无法活下去。”
“这些魔果然都是些狡诈歹毒之辈,连神入了魔也一样恶心。”汝兰恶狠狠地骂道。
澹雅闻言,偏头看了她一眼,道:“这种残魂其实算不上神了,它只不过是神陨落后自下界生成的一些虚妄意识,虽来自于神,却又独立于外。”
“那顾一又是什么人?她当真是魔吗?可是感觉她跟那个堕魔龙不一样,而堕魔龙好像见到她,尤其忌惮跟躲避堂堂一介真神残魂却宁愿舍弃自躯化为怨魂意念夺舍别的人的身体,只为了牵制跟对抗她。”
说一千道一万……它这种表现,分明就是怂了嘛。
澄泓用手背抹擦过嘴角的血,那一双观透世情的眸颤动了一下:“她……不是魔她不是。”
“哥你……”汝兰一时不知该如何说了。
这时风冽拂过一片迷离的光影,耀漠独帜九尾狐狸掩避了大片天空它柔韧灵活的长尾一勾缠在了顾君师的身上其余八尾便朝着六绛浮生鞭扫而去。
“九尾……那只妖狐,是天狐!”
魏郦是最先察觉到顾君师此时的状况不对的因为之前她的虚弱并不假他一直觉得她是中了毒,现在她忽然静伫不动,之前她其势如雷霆迅疾,强悍得步步紧逼着堕魔龙由猖獗到退避。
又强又飒连它都被这样的她深深地吸引着。
按理她不该任由堕魔龙进入了六绛浮生的身上但事实上她没有阻止一开始它以为她或许是因为对六绛浮生并不上心这才叫堕魔龙钻了空子。
一开始它以为她或许是因为对六绛浮生并不上心。
再到后来他见顾二跟澄泓都被堕魔龙附身的六绛浮生伤退而一向护短的她却始终站在原处,没有多余的神色与动作。
它终于意识到她是真的出问题了。
或许不是她来不及阻止而是她根本无力阻止了。
这事对顾君师身体知之最详的澄泓自然也察觉到了,甚至他还知道……
六绛浮生盯着妖狐缠在她腰间的那一条蓬松狐狸尾巴一双金紫异色双瞳像一柄寒刃划破了丝帛,露出了后面的深渊般的恐怖黑暗。
这只妖狐是之前救走顾君师的那只也是曾在房中与顾君师单独相处的那一只……
所以,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如果不是很亲密的关系它怎么会每一次都恰好在场?
如果不是很信任的关系她怎么会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任由它那一条腥臭的狐尾缠在她的敏感部位?
人一旦破防,脑子里便会自动生成各种联想,而且是越想越痛苦,嫉妒像丛生的荆棘爬满他的胸口等不及刺痛蔓延开来时,他全身已是魔气冲天。
他红着眼滴欲出血虽然在笑但轻柔又扭曲的声线像阴冷的毒蛇爬过皮肤:“放开她呵,你们为什么都要跟我抢呢!你们又算什么东西?”
他身形极快,几下来不及捕捉的轮廓避开之后,魔气已直追缠上了魏郦那八条尾巴,他轻飘飘地立在更高处一些的位置,轻盈无声,衣袂飘然身后魅魅的黑雾像加冕王殿的礼服长摆。
魏郦抬头一看一双又凶又冰冷的兽瞳像两颗鬼火泛绿,它狐嘴一张血盆大口内两排可嚼石碎钢的白牙带着一股腥寒的气息,正打算一口吞了他。
仙剑一下爆发出聚大的仙灵之力,它的狐眼不由得被这一股纯澈之光刺痛紧接却是一股拆骨的阴寒气息一下射入它的体内,从别人的视野能够看到,那是魔气化为长戟穿透了它的背脊,尖鸣的嚎叫一声,似嘤啼。
上空之处,六绛浮生就像高高在上漠视规则的神明,金璨的眸,千世的冰封,紫黑的眸,邪冷妖孽。
他落在魏郦身上的眼神总叫人毛骨悚然,尤其是缠绕在顾君师腰间的那一条尾巴。
碍眼。
极度碍眼。
人有七情六欲,其中嫉妒跟占有欲是最不讲究缘由的,而此刻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的六绛浮生,再加上堕魔龙那一身邪恶混沌的阴暗魔气影响,心底充满了戾气跟杀戮。
他此刻脑中只有一件事情,就是将那些不安份勾缠别人妻子的狐尾全部断尽看它以为拿来什么来搔首弄姿。
顾君师从意识空间中召唤出“黄泉之门”后便感觉到了一种痛,像一朵花蕊被人一片一片扯掉了花瓣,像湖水从满到被抽干到枯竭。
她腹中很痛、四肢百骸都在一阵一阵的痛着,但她一向很能忍,不过这一次非同寻常,“黄胴晶”让她腹中的孩子忍耐不住,疯狂地在榨干着她的精气,而召出“黄泉之门”的本体,再将“魔龙”全部拉进了冥界,这已然是她能够做到了极致。
由于一直用着全部的意志力来抵御那无孔不入的痛楚,此刻她感知有些迟钝跟麻木了。
她缓缓抬起有些涣散的眼眸,知道她若再不阻止,魏郦那几条可怜的尾巴可能就这样断了,现在的六绛浮生根本没有人能够阻挡得了。
她想,以前魏郦的两条尾巴是谁斩掉的她不知道,可这一世若是为了护她而被斩掉,那她可承担不起他的因果。
她深深地吸纳了一口气,将腕间的无相化为一柄剌出一条黑链的长剑,当属于六绛浮生的剑气戾冷袭来之时,与之相挡,顿时周围的空气被这两道气势波及,浩荡地炸了开来。
她避免了魏郦的断尾之虞,但那一条缠在顾君师身上的尾巴却依旧受了伤,尾巴无力一松,魏郦便从高空处跌落撞倒在了地面,尘飞四扬,血一下浸染红一片白色的狐毛。
“顾、君、师!”六绛浮生被她护着狐妖的举动狠狠刺伤了。
顾君师却低低地应了声:“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