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要犯心疾的前兆。
往时还可凭借着修为勉强压下,但师弟薛奉北捅在心脉侧的那一刀,涂了毒。
想到那日断水山庄薛奉北熟稔而准确的一刀,姜沉低低笑了声,徐徐松去手,任由着真气与痛楚侵蚀神经。
如今他体内真气逸散,若真到发作时,不知是否能捱住。
因为有大量火灵石的缘故,房中并不怎样冷,姜沉却觉得那股冷意从骨头缝里渗出,漫卷笼罩至全身,血液也仿佛冻结。
断水山庄在南境,四季如春,只有他那娇气又脾性孤僻的师弟才会用得上炭火,薛奉北没有修为,但在铸器一道上却天资非凡,天下仅有的三件天阶法器有两件都是出自薛奉北之手。
包括姜沉用的那把断水刀。
神识起伏,灵台如一叶小舟随波逐流,姜沉压着喘息,抬手将无面重新戴回脸上,喉管里已盈满了细微的血腥气。
湛同光强弩之末,并未损害法器本身,结了血契之后,姜沉也不必担心身份败露,甚至……
必要之时,钦天监少监也不失为一步好棋。
春日温煦,多少驱散了身上的寒意,姜沉随手在书阁上取下一卷游记,摊开书秩。
“哗啦——”
一沓叠得公正的纸页掉了出来。
徽墨浓深,将画中人的轮廓勾描,肃正的、闲疏的、恣意的、意乱情迷的……
都是一个人。
喉咙微痒,姜沉攥拳在唇畔一抵,弯腰去捡,半晌又怔住。
画中人不是女子,也不是奚邈所敬仰的、姜沉的化身青厌君,而是——
姜沉本人。
奚邈的画迹舒荡写意,近乎潦草,但画中人手中所执的兵器姜沉却并不陌生。
断水刀。
青厌君不能习武,所以扮演的是“文臣”这个角色。
于是姜沉本人便当起了“武将”。
但姜沉自从一人分饰两角扶持太子以来,行事谨慎,在奚邈面前没有露出过真容,奚邈又是怎么会画出这些有悖人伦甚至不堪入目的东西?
门外有动静传来,姜沉敛起散乱的画稿,将画稿连同游记归进书阁。
来人走得很急,衣袂拂扫裹挟着倒春寒凛冽的霜意,微冷。
姜沉方才转过身,便被此人按着肩抵在了书架上,肩胛骨便顶着那硌人的书脊和画稿。
气息近在咫尺,男人修长的指节几乎要抚过耳根,神情专注甚至称得上温柔。
缱绻倜傥,俊美无俦。
“阿沉,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