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昌西侯才缓缓躬身,一字字道:“臣,谢陛下隆恩。”
御书房的门重新敞开,无数缕天光争先恐后地漏进殿内,在门前投下大片明亮的暖色,隋晟独自坐在御书房的深处,黑暗笼罩着他,宛若孤家寡人。
“陛下。”
昌西侯忽而顿足,悠悠道。
“陛下登基二年,耽于国事,今年已是二十又三,后宫中空虚已久,还望陛下早些开枝散叶,别辜负了太后与老太妃的一番苦心。”
话语中似有深意,昌西侯微微一笑,续道:“……长公主殿下因为喜欢了不该喜欢的人误了终身,陛下应当以此为戒,莫要步了长公主的后尘。”
昌西侯的目光仿佛轻而易举地便看穿了他,将那点欲盖弥彰的心思悉数抖落出来。
在御书房外留守的青云府卫复又涌入殿内,为首的府卫长单膝跪地,似乎在等待隋晟的指令。
书台上的美人斛随着衣袖的扫拂应声而碎,注视着昌西侯远去的身影,隋晟跟着露出笑容,因唇红齿白而显得文弱的气质骤然变得阴翳。
“传朕旨意。”
“贺郁因一己私怨,构陷青厌君之徒姜沉意欲谋反,截杀青厌君,其罪可诛,今已在大理寺中畏罪自杀。”
·
“然,姜沉一介布衣,违抗圣明,杀金吾卫精兵数百,亦有过失,功过相抵……既往不咎。”
只见一个书童模样的少年捧着信笺,摇头晃脑地在窗前念念有词,胖乎乎的小脸上几乎要皱出几个坑来,姜沉斜靠在一侧,似乎对那信笺中的内容不大有兴致,慢吞吞地从狐裘下伸出一只手来,执起盛着茶水的瓷盏。
只是还没拿稳,便被另一人半路拦下了。
“这杯茶已经凉了,魏姑娘还未回来,先生再等一会儿。”
只见那出声阻拦的年轻男子束着冠,书生模样,一身朴素的白衣却难掩清贵,眉宇间似乎有些书卷气,却是古板肃正,一望之下便知此人必是固执难相与之人。
倘若有省试的试子在这,定会认出这年轻书生的身份。
顾铮。
轻轻真气波动自掌下传来,还未等顾铮反应过来,茶盏便又落回了姜沉手中。
那书童将信摊在桌上,学着大人的样子叹了一口气,打抱不平道:“什么嘛,做皇帝的就了不起,就可以随便冤枉人,连一句罪都不陪吗,狗皇……”
顾铮脸色一肃:“阿盛,慎言。”
那名叫阿盛的书童瞧见顾铮面上的严肃,有些惧怕地闭了嘴,不再言语。
姜沉低首浅啜一口,茶水有些冷,但却还在能够忍受的范围之内。
过了许久魏折眉才上楼,容妆下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先生,奚家的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