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薇走进裕华殿的时候,就听见里面传来嘤嘤嘤的哭声。旁边的太监想进去禀报,庄薇抬手拦下。
她母妃正趴在桌上啜泣,应该是太久没见到舅舅,一时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庄薇自己往前走去,靠在廊柱边看着,无声地看着两人叙旧,还是秦久义抬头才注意到她。
“薇儿。”秦久义叫她。
在大宁,男子身高能到五尺二算是中上,但秦久义至少有五尺七,常年征战八方让他站起来的时候像座山一样。
庄薇仰头笑,“舅舅。”
她和秦久义的关系不是特别亲近,反倒是三皇子和他的关系异常亲厚。
当年庄薇的哥哥庄麒盛出生时,皇帝为了安抚秦家,允许秦久义那三年随时进宫探望。三皇子算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说句情同父子都不为过。
到了庄薇当然就没有这个待遇了。
她是个公主,出生的那段时间正赶上边境战乱,这些年也就年节祭天的时候能远远看上一眼自己这位战神舅舅。
不过就算是这些年庄薇上赶着讨好秦久义也不会有太大作用,有三皇子在前面,秦久义不会在她身上下太多功夫。
庄薇面上笑眯眯,“许久未见舅舅了,母妃之前还说要等明年中秋才能见到您,没想到这么快就打退了边境的外族。”
秦久义朗笑两声,让庄薇坐到一边,“那些狗崽子,原本就被我围攻多日,狗急跳墙之下居然决定半夜偷袭。我一早就派人盯着,来的人全掉竹沟里去了。”
他只是随口一说,但庄薇立刻将这段对上了书中的背景。
大宁232年,将军秦久义绞杀犬戎两千主力兵,趁夜俘获主将,大胜。
马上就是冬季,外族失去了主要劳动力,不仅没有抢到避寒的衣物粮食,就连打猎为生也做不到了。外族不得不投降。
等到半年以后,大宁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犬戎也就是北狄首领的小儿子开始掌军权,那是个老天爷赏饭吃的将才,将秦久义的套路摸得清清楚楚,大败秦家军。
自此之后大宁一路惨败。
所以如果庄薇需要秦久义利用自己的权势帮她摆脱温止,最好就是现在。
容贵妃脸上还有泪痕,用手帕按了按,“薇儿过来坐吧,和你舅舅好好说会话。”
说完又对着秦久义,“哥哥进宫的事情我都没和薇儿说,能碰上也是有缘。”
前些年还好,这两年皇帝的身体每况愈下,朝中重臣只要与皇子有一丁点的联系,就会被怀疑。
秦久义这次进宫只能将秦家未来的打算告诉妹妹,让她在宫中帮衬一点。
要是他敢见三皇子一面,怕是皇帝今晚就得砸一排瓷器。
秦久义兴致很高,见庄薇对战场上的事情有兴趣,干脆从那夜犬戎偷袭开始说。什么排兵布阵时机预测全都揉碎了说给庄薇听。
“哥哥,”容贵妃有些无奈地用食指划在小案的花纹上,耳朵上的玛瑙耳饰摇摇晃晃,“你就会和我们说这些又脏又臭的事情,谁想要听啊?”
庄薇挺喜欢听这些的,毕竟以她的身份,多学点兵法战术以后说不定用得上。
但容贵妃不想听。
她已经不年轻了,两个孩子的母妃,又陪了皇帝这么多年。但她说话的时候还是带着种去不掉的少女娇气。
秦家女子都是明艳挂的大美人,加上容贵妃一双凤眼微微上挑又总是水盈盈的,就算没有家族在后面撑着,也足够荣宠多年。
庄薇笑着敛眸抿了一口茶,一双黑瞳即使垂着也像是狐狸一样漂亮而锋锐。
有原书剧情这根刺插在心里,庄薇估计自己这辈子都学不来母妃的肆意妄为。
果然,秦久义停了下来,“行行行,不说就是了。薇儿现在过来找你母妃,是有急事?”
庄薇轻轻将茶盏放回小案上,“您知道温止被召回京都的事情吗?”
这句话一出,秦久义脸上有明显的茫然,随即是想起温这个姓氏以后的不满。
于此同时,容贵妃一愣,根本不知道庄薇在说什么。她自己给庄薇许下的亲,自己都不记得了。
庄薇心下叹了口气。
她,是有怪过容贵妃的。
庄薇上辈子是个孤儿,靠着国家和自己在大佬云集的金融界拼到了一席之地。那个时候她就挺羡慕那些可以靠着父母当米虫的二代三代。
要是能够衣食无忧,谁愿意学一身本事呢。
结果这辈子皇亲国戚,母族钟鸣鼎食,却没有一个人把她放在心上。
庄薇也不是要求容贵妃对自己母爱泛滥,但至少不能像是现在这样,连自己女儿的终身大事都随意托付出去,还一点印象都没有吧。
好在庄薇也习惯靠自己了,心理上并没有什么创伤,稍微斟酌了一下措辞便开口道,“母妃当年给过温止母亲一个承诺,如果她的第二个孩子是个女婴就将我许给温止。母妃您还记得吧。”
容贵妃一愣,然后迟疑地点了两下头。
秦久义当时就沉了脸色,“怎么之前没人提起过。”
十六年前,三皇子和太子都还小,朝廷上的党派之争并未像是现在划分得如此清楚。温家是八年前才站队到太子那边的。
不过不管如何,容贵妃都应该将这件事情告诉秦久义,尽早处理干净。
否则两边都闹得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