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薇就很羡慕那些能在事态一团乱麻的时候,还说出“越来越有意思”这种混账话的男主。像是她,就只觉得头疼。
思索片刻后,庄薇还是放弃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她现在是连一分钱都拿不出来了。高热让长公主的思维完全混成一团,翠珠指着旁边的柱子告诉她皇上来了,她都能下床磕个头。
“我今天穿回来的那件袄子洗干净,再找两套头面,素一点,要镶玉的,给我包起来。”庄薇翻身把自己藏进温暖的被衾中,舒舒服服地闭上了眼睛,像是一只缩在巢穴中过冬的狐狸,声音也含含糊糊的,“然后……”
“明天多带点人,说不定得打起来。”
要是储秀宫的“林环”真是温止的人,凭她的容貌成为嫔妃是非常简单的事情,就算林右相会引起皇帝猜忌也没用。
甚至,为了防止外戚掌权,皇帝还不会给她太高的分位和省亲的机会,这样“林环”的身份就能藏得严严实实。
那么,她很可能会成为温止手上一把锋利的刀。
……明天试试吧,实在不行的话,这宫中只能再多一具尸体了。
睡着之前最后出现在庄薇脑中的是谢允卿浅粉的脸颊,衬着左眼下的鲜红小痣,海棠花一样。
不对,海棠花有点艳了,那人的眼睛又淡又干净,倒挺像是,没长大的小雪狼?
窗外弯月高悬,月光流水一般泻下,落在京都小巷的石板路上,泛出淡淡的微光。
此时已经宵禁了街道上除了他和温三再没有一个人。
温止在某一扇毫不起眼的木门前停下,抬手扣了两下,停顿一息后,再次扣了五下。
门的另外一边仿佛一直有人等待,在温止收手的下一刻就吱呀一声拉开了木门。年纪并不小的男子白净无须,举着一盏昏暗的烛灯,见到温止微微笑了一下。
“温大人。”
“吴公公。”温止提起袍角,走了进去,动作微不可查地一僵。
吴公公当然没发现,压低声音引着路,“殿下已经在里面等您了,等了好久呢,温大人快去吧。”
温止颔首,两步走进屋中。太子庄麒明果然已经坐在桌边,见到他进来微微一笑,起身迎接。
“微臣温止,见过太子。殿下万福。”
他面前的男子较温止稍微矮了一些,倒也温文尔雅。
“我们两人之间就不用那么客套了。”太子连忙上前扶他起来,“温弟今天可见到了我那个妹妹?虽然秦家——放肆了些,容贵妃和母妃也常有冲突,但薇儿是孤看着长大的。
性格温良贤淑,容貌比之容贵妃都未差几分,也不算委屈你。”
……
温止浅笑点头,放在腿上的手指却缓缓收紧。
跪了整整七个多小时,两条腿连弯曲都有些困难。温良贤淑四个字他是一点都没有看出来。
温止垂了下眼,自己被迫抬头看到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那个时候,庄薇站在他面前,唇角勾勾翘翘,像是某种柔软又狡猾的小动物,但笑意却未达眼底,冷得像是一片黑色的冰。
温止确定他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杀意。
庄薇是想要杀了他的。
……
身边太子将茶盏推过来,“温止,江南现在怎么样了?”
温止的眼睫眨动了一下,仿佛是将某人的身影从眼中去掉一样。
“回殿下,王恒志找到了。”
身边的太子神情陡然欣喜,但温止紧接着吐出下一句话。
“但臣的人找到他时,已经死了。”
“死了?!”
“是,死透了。”
夜色下的谋划从古到今从未停止过,只是在于参与的人不同而已。无论今晚有多少人夜不能寐,竺华殿的长公主都好好地睡了个踏实觉。
并且成功地退烧了。
第二天一早就有经历坐在梳妆镜前,指挥着翠珠和红芪往自己头上插东西。
“不要玉簪子,给我拿那两只镶宝的蝴蝶钗,再把我的东珠步摇拿出来。”庄薇在铜镜里看着红芪,将人指使得团团转,“下面是不是我的翡翠扣子?拿出来,今天全插上。”
红芪:……?
她小心地看了眼翠珠,虽然不清楚昨天公主到底经历了什么。但红芪还是心中打鼓,生怕现在庄薇是为了为难她,惩罚她昨天的失职。
毕竟除了祭天和皇帝容贵妃的生辰,庄薇向来是能不插东西就不插东西。一头及腰的长头发已经够重了,没事插半斤一斤的朱钗在头上,不到三十她就得得颈椎病。
“拿过来吧。”翠珠吩咐。
反正庄薇说什么她听什么,沉默又忠诚。
庄薇当然不会因为昨天的事情为难红芪,她打扮的唯一原因是,要让储秀宫的那个好好认认自己的身份。
真的,穿书这十六年,长公主第一次受这么大的委屈。
居然有人不认识我?
居然有人冷淡的让我从她身边离开?
气死了。
幼稚起来的长公主年龄可能只有三岁。
一个时辰之后,庄薇用自己细弱的脖子撑着一头金钗珠宝,硬生生梗着走到了储秀宫。
“我看起来怎么样?”庄薇拽了拽身边的翠珠,稍微扯了下红芪,用余光撇她。
红芪肯定地一点头,“公主倾城之貌,仙子见了您,都要羡慕呢。”
庄薇其实非常适合这样盛装打扮,这人仿佛就是天生配得上世间一切昂贵的华美事物,半分不会被它们比下去。
庄薇满意地拍了拍她,抬脚跨过门槛,朝里走去。
只一步,长公主心下就有了思量。
——储秀宫中,应该是发生了点什么。
不然他们这么大的阵仗不会没人迎接围观的。
正这时,里面传来一声呵斥,“你还敢顶嘴,这难道不是你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