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浪,沧浪,醒一醒。”
昏沉中,似乎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李沧浪疲倦地睁开眼睛,思维迟钝,还有些分不清情况。
谁在她家里?
“沧浪,你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
有人推了推她的肩膀,李沧浪迷茫地往声源方向望去,视野渐渐清晰,一张年轻的面庞出现在她眼前。
很熟悉,似乎是她的高中室友。
是蒋澜,她怎么会在这儿?还变年轻了许多。
李沧浪怔怔地看着她,在记忆里搜寻片刻,忽然反应过来,打了个激灵,一下子坐起身。
过份低矮的天花板出现在她头顶,似乎伸手就能摸到,李沧浪茫然地看着四周,架子床、蓝白格的床单和被子、石纹斑驳的地板,一切熟悉又陌生。
“你今天怎么睡这么沉?搞快点,我们先去食堂了,早自习应该没人管,你一会儿直接去考场好了。”
见她醒了,蒋澜叮嘱了一声,也没多说,背着包匆匆出了宿舍门。
宿舍里只剩她一个人,李沧浪有些发懵地揉了揉脸,心想,她是不是还没醒?
她睡眠质量不好,经常做梦,有时遇到梦中梦,以为自己从梦中醒来了,其实还是在做梦。
她已经认出来,这是在自己的高中宿舍,她最常梦见的,便是高中时期。
看床位,应该是高三,上床下桌的四人间不多,学校只分配给高三学生。
此时其他几个铺位上,都已经叠好了被子。
李沧浪想起来,一中宿舍有比较严格的内务管理,校长认为,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即便是高三学生,也不能疏忽了生活习惯的培养。
李沧浪下意识起身叠起了被子,叠到一半,她忽然醒悟过来,她是在做梦啊,为什么还要在梦里叠被子?
可是,这触感实在是太清晰了,柔软的被子甚至还带着一丝残余的体温,洗衣粉的香味也隐约可闻。
真的是做梦吗,哪有这么真实的梦,她下意识掐了掐自己的手臂,有点疼。
李沧浪心里生出个不可置信的猜想,她飞快叠好了被子,翻身下床。
床下是她的书桌,桌上刚好放着两本习题册,李沧浪翻开看了几道题,发现她她的思维逻辑也无比清晰,丝毫不似梦中的浑噩。
这是真的,她真的回到高三了?
或者她只是做了一个漫长的噩梦?
李沧浪怔怔地看着习题册,不敢相信这样的好事会落在她身上,害怕这仅仅是个梦幻泡影,一戳就破了。
抬起头,书桌上摆放的镜子里,映出了她青涩稚嫩的脸,十八岁的她身形单薄,还留着齐耳短发,长而直的眉毛总是习惯性微微皱起,嘴唇抿着,给人的感觉过份锐利。
像是在看高中时代的照片,李沧浪舒展眉头,唇角弧度稍稍提起,气质一下柔和了许多。
她走到外面的洗漱台,拧开水龙头,流水从她的手上滑落,带来一丝凉意,八月的阳光张牙舞爪,肆无忌惮倾洒在她身上,一切的感受都那么真实。
无法言说的欢喜充斥在她胸口,膨胀得像是要炸开,花无重开日,人无再少年,人生多少遗憾,谁不曾幻想过时光倒转,昨日重现。
她也不例外,很多次,她都想,如果人生重来,她也许更努力,能做得更好一些。
崭新的,还未曾涂画的人生……
对了,她回到了哪天来着,几月几号?
李沧浪忽然想起蒋澜刚才的话。
等等?考场,考试!
她一下子陷入了呆滞之中。
——
五号考场内,一片宁静里,只有监考老师的提示声。
“先不要作答,填好考号、班级、姓名,等考试铃声响。”
崭新的试卷还散发着熟悉的油墨味,李沧浪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紧皱着眉头,看着试卷上的考题。
她认识它们,可它们不认识她。
记忆总是会淡去坏的,美化好的,很多人怀念高三,是怀念单纯美好、努力拼搏的校园生活,而绝不是想再经历一遍书山题海。
更何况阔别十年以后,再坐在考场里,那真是噩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