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君恩提着裙子迈腿进来。
“我与王爷一同来的,见楼下那姑娘漂亮,闲来无事便想拍着玩儿,没想到一直和我们对着叫价的人是你呀。”
宋承治有几分尴尬,尤其是这面子上挂不太住。
“不,没有,不是我在与你们叫价。”
秦君恩道,“可是我刚刚还在门外听见,怕七皇子误会,所以特地进来向你解释,我家王爷可真没有和你添堵的意思。”
宋承治也急了,“妹妹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秦君恩笑着,“那既是七皇子喜欢,我这就去同王爷说说,让他把姑娘赏给你便是。”
“君恩妹妹,你听我解释。”
秦君恩往外跑,宋承治正要去追,谁知那姑娘提着裙子又突然回过头来。
“对了,七皇子还是不要叫我君恩妹妹的好,现今君恩跟了王爷,虽是还未与他成亲,但如何你叫王爷皇叔,叫我妹妹便是差错了辈分,还是麻烦你尽快改下口,现下叫我一声君恩小姐,日后再叫皇婶便是。
宋承治跟上她走,哪晓得一时情急还真喊错了口。
“皇婶,呸,不是,君恩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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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知雪被送到府上,宋承治说不出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宋瑾修说把人给他便就给他了,倒也没什么受宠若惊的感觉,只觉得闹心,非常闹心。
七皇子心头烦扰,没功夫温香软玉抱满怀,一生气,倒是又把这房间给砸了个干净。
却是秦君恩今日的心情是异常的好。
如愿搬来晋王府,宋瑾修也同府上打过招呼,许她自由出入。
收拾了一间厢房,离这王府主卧也非常近,入了夜,秦君恩并不规矩歇下,她只挽起这袖口,忙进忙出的替人收拾打理。
喝了药,换上睡衫,拆解束发,到了该洗脚的时候,端着热水盆蹲在自己眼跟前的,还是那个古灵精怪的姑娘。
宋瑾修抬手将她扶了一把,“这等琐事,交由下人来做便好。”
秦君恩大剌剌道,“我能做,不就是洗个脚,水温试好了的,王爷你别怕。”
“本王不是怕你水温调的不好。”宋瑾修笑道,“你如何也是个世家小姐,就算来王府住下也不是做的下人,平日里游玩赏花便好,需得什么物件便同本王讲,其余事务不肖你来费心。”
秦君恩眨巴眨巴自己这双大眼睛,“可我来王府就是为了照顾王爷的。”
“照顾也不定非得要为本王洗脚。”
“可是往日里我在北疆,都是日日烧水替爷爷洗脚的。”
“本王又不是你爷爷,不必你来尽此孝道。”
秦君恩偏头想了想,“那我为自己夫君洗脚也不成?”
宋瑾修愣了半晌,而后才道,“那日你要来,本王也有思量,怕辱了姑娘家闺阁名声,日后不好再寻夫家,不过见你坚持,想来也有自己的抱负,未必非要嫁个如意郎君才算归宿。”
秦君恩瞧着宋瑾修,见他继续说道。
“女子处世本就艰难,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到底也没有自己做主的权利,你自幼长于北疆,那处条件虽是辛苦,但至少无忧无虑,自在随心,总比困在这深宫院墙之中的要好。”
难得听见有人同自己说这样的话,秦君恩只念,若是上一世,有人提前这么点过她一句也好。
至少那样自己也不会认为,嫁人生子是一定要走的路,爱上宋承治就一定要掏心掏肺,毫无保留的对他好,好到连半分退路也不给自己留。
宋瑾修摸了摸秦君恩的头发,他说,“秦家世代忠良,如今天下平定,国富民安,你们过些好日子也是应该的,本王自幼病体积弱,也无法为国家,为百姓多做些什么,不该争,不该抢,但护你一个还算绰绰有余。”
他的手很暖,落在自己发间也不会有压迫感。
秦君恩抬头盯着人,又见宋瑾修说。
“若是想留,便留下吧。”
秦君恩心下一哽,忽而觉着有几分难受,她问,“王爷愿意娶我?”
宋瑾修点头,“护不了你一世,护的了一时也好,日后就算本王走了,这王府里的东西便都能留下给你,晋王妃不比皇后风光,但不出大的差错,旁人也是动你不得。”
“王爷不许胡说。”秦君恩急了,“像您这样的好人,活该要无病无忧,长命百岁的。”
“本王哪是什么好人”
“王爷是好人。”
是在秦家败落,众人回踩的当下,唯一肯在朝堂之上站出来为秦家说话的人。
是即便被宋承治削番,被贬幽州,也绝不向变了天的皇权势力低头的认输的人。
是分明做个闲散王爷也能安享余生,却偏偏缠绵病榻也要无声抵抗的人。
秦君恩感谢他,从前世到今生,只想这一番活过来,再为那些对自己,对秦家好过的人多一些回抱。
说话说的急了,眼里竟还泛起了些眼泪来。
宋瑾修见这姑娘脾气,心下也是宠溺,便伸手替她拂去了。
“你说是好人便是好人,既是要嫁,便还需风风光光的嫁。”
毕竟上一世一袭红装,一匹骏马,无人接,无人送,便是自己怀着一颗真心,满心欢喜的进了宋承治的家门。
最终倒是又落得那般下场。
秦君恩觉得难受,便扑进宋瑾修的怀里,抱着人,只管放声大哭了一场。
虽是说的是英姿飒爽,不拘小节,但终究姑娘家,谁不想九书六礼,凤冠霞帔,风风光光,热热闹闹的从家中嫁出去。
上一世什么好都没落着,这一世,倒是有人主动要再给她补上。
秦君恩抹着眼泪,“要,要风风光光的嫁,我这就回去列个单子,需用什么,王爷全都买给我。”
宋瑾修失笑,他抚着那一头黑发,只轻声道,“买,都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