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女同燕昀的确年幼相识,也的确是被楚帝半路抢回了宫去,可其中的曲折远不止这些。近几年来不少人猜他起兵多少有李氏女的原因在里面,他也一笑置之,并不会多同不相干之人解释什么。
从前也不是没有人在他面前刻意提起过李氏女,可从未有哪次让他感到这样别扭与愤怒。
燕昀起先还耐着性子听陈先生胡说八道,待看到苏妧妧听得愈发认真,他便渐渐沉不住气了。
他不想让苏妧妧听到这些。
可陈先生一个故事不说完定不会停下来,若不想让苏妧妧听,便只能让她先走了。
于是燕昀便使出浑身解数在苏妧妧怀里挣扎,只愿让她以为是这只小猫咪出门出得少,眼下受到了惊吓,只能快些带他回家去。
可这招并没有奏效。
初九这副模样,落在苏妧妧眼里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在骂人。
苏妧妧安抚了一阵无果,不由好笑地拍了拍初九的头:“说书先生说淮侯,你生什么气?莫不是还要为淮侯抱不平?”
说着,又将初九提到自个儿面前来,半真半假地问道:“你同淮侯是什么关系,这样护着他?”
这句话戳中了燕昀的心事,口中的喵喵声底气顿时弱了许多。
苏妧妧稀奇道:“你当真听得懂‘淮侯’二字?”
燕昀张了张口,忽觉此时无论怎样反应都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便伸长了身子想往苏妧妧怀里扎,试图蒙混过关。
软乎乎的绒球投怀送抱,苏妧妧自然不会拒绝,抱在怀里好生揉了几把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这是将小家伙哄好了?
用“淮侯”将小家伙哄好了?
待想了想,又觉应是巧合,这小猫儿莫说未见过淮侯了,连这两个字都甚少听见过,今天偏偏误打误撞将这暴躁的小猫咪给安抚好了,真是奇妙。
待初九安静下来,楼下陈先生的故事也告一段落,看客三三两两散场。
苏妧妧又坐了一会儿,待人散得差不多了,这才抱着初九下了楼去。
陈先生今日里将的故事同从前大不一样,但很显然勾起了众人的兴趣,一时间,茶楼周围“淮侯”、“贵妃”、“陛下”这三个称谓不断被提起。
苏妧妧对此无甚兴趣,加快脚步,从人群中穿了出来,往郡守府走去。
待穿过主街,正要往城北去时,苏妧妧忽而被人拦住了去路。
拦住她的是两个人高马大的男子,一人满脸的络腮胡,另一人面皮白净,有几分书生的味道。
二人对苏妧妧抱拳一笑:“姑娘莫怕,我等不是坏人,只是有两句话想同姑娘说,不知能否借一步说话?”
这二人言语客气,可脚下却将苏妧妧的去路拦了个结结实实,显然没给她留选择的机会。
苏妧妧瞧着二人并不眼生,似乎是前日来过府上的那两位晋侯使臣,她曾远远看过一眼,留了一些印象。
她身边并未带侍卫,允州城民风淳朴,她从前出府只带云眠便好,从未担心过治安问题,加之城中有侍卫巡逻,苏卓对此也颇为放心。
谁知今日碰见这两个人。
让云眠从他二人眼皮子底下溜去叫人显然是不可能,但让苏妧妧随他二人去僻静处说话也很是危险。
苏妧妧抚了抚怀中的猫儿,道:“二位有什么话,在此直说便是。”
眼前的女子带了帷帽,只隐隐约约见得到一个轮廓,并看不清容貌,但抱着猫儿的那双手却细腻如羊脂白玉,宽袍大袖下的身形难掩窈窕,见微知著,不难推出女子定容颜不凡。
二人对视一眼,见苏妧妧看着并不是性子软和任人拿捏的人,便也不敢硬来,比了个“请”的手势,示意苏妧妧随他二人到街边墙下,避免太过引人注目。
二人也不绕弯子,待来到墙下,直截了当地亮明了身份道:“苏姑娘,我二人在晋侯手下当差,此次奉晋侯之命前来允州,统共是有两件事。其一,是游说苏大人,君侯惜才,愿意同允州结盟;其二,便是为了苏姑娘。”
“苏姑娘美名远扬,我们君侯倾慕已久,身边莺燕众多,可从始至终心中都为苏姑娘留了一块儿地方,不知苏姑娘可否愿意,让我们君侯抱得美人归?”
她与晋侯从未有过什么交集又何来从始至终?苏妧妧只觉这话说得轻挑又无礼,皱了皱眉,并未应声。
那两人显然也不指望苏妧妧能立刻给出明确的答复,只继续道:“晋侯兵强马壮,将楚帝那个窝囊废打得节节败退,称霸天下指日可待,到时晋侯成了天下霸主,苏大人与苏姑娘的地位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受万人景仰。”
说着,又话锋一转:“但苏姑娘若是不识抬举,看不上晋侯的一片真心,是苏姑娘无情在先,那日后就莫怪晋侯无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