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也不是。”梁雨信叹了口气,“此事说来话长,殿下听我从头道来。”
梁雨信父母早亡,家中也没有其他来往的亲眷,当年离开銮城后他便回到了家乡永肃城,在府衙中谋了份师爷的差事,因着举人的身份,在城中也算是颇受人敬重。
永肃城是地处冉郢中南部的交通要塞,连接着几座城市,相对富足,百姓安居乐业,平日里极少有大案。
直至今年年初,西南大旱,作为来往西南的必经之路,永肃城便也跟着不太平起来,城中接连发生几起离奇案件,先是城中最大的富商全家染上恶疾,到处求医问药,家财散尽,最后不得不卖房卖地,搬去了城外的老宅。
之后又接连有几起妙龄女子失踪案,皆是查不出下文。
再便是运送粮草的队伍在西南遇害,遇害之处在距永肃城三百里左右的山道上,钦差及官兵皆是被毒杀。
梁雨信曾怀疑过几起案件之间的联系,但苦于没有任何证据,衙门里的官员怕给自己惹上麻烦,在朝廷派人到永肃城调查时,也对年初发生的事绝口不提。
案件查了几月没有进展,梁雨信心中的怀疑也逐渐加深,他知晓永肃城中最大的赌坊“金召坊”中素来会进行一些黑市交易,便想从中调查,看看能否查到有价值的线索。
赌坊中什么三教九流之人都有,消息也是真假难辨,他跟着本就私下偶尔会光临赌坊的一个衙役去了几次,没探听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倒是因着只在一旁观望,从不下场,被赌坊中的人盯上了,被赌坊的老板他“请”到后堂问了几句话。
问他知不知道近来有不少外乡人也常在赌坊活动,又问他朝廷派来的刑部官员的动向,梁雨信自然什么也不知,对方倒也没为难他,很快便放他回了家,可自那日开始,他便毫无预兆地得了“胃疾”,吃了好多药也无济于事。
这病来得太巧,再结合钦差遇害一案,他猜自己或许也是中了毒,但其中细节他却是不愿与梁嘉和多言,对方有此能耐,并非他们这样的平民百姓能够对付,他自己深陷其中,不想唯一的儿子再被卷入。
“其实草民已经将这些写入信中,打算寻个机会避开嘉和去驿站将信寄到周府,草民以为这已是最后能为此案做的了,万万没想到能在此遇见殿下。”梁雨信最后道。
邢安星猜测“在赌坊活动的外乡人”多半便是调查此事的影卫,他们要调查黑市,必然会去到赌坊,哪怕言行再小心,外乡人的身份却是很难隐藏,他们最后通过交易拿到了“雾白殒”,却没想到阴差阳错下害了梁雨信。
不过这些邢安星此时还并不打算对梁雨信说,半晌,他开口问:“可你既知师娘能替你解毒,与老师又是故交,为何不直接前往銮城?”
“当初草民那般行径,如今周大人已平步青云,草民哪还有脸去攀附。”梁雨信满脸豁达,“说来不怕殿下笑话,草民这一世经历了大起大落,早已经看淡生死,这些年来苟活于世,不过是为了将嘉和养育成人,教他知礼守信。”
邢安星未再就此事说什么,而是转头问:“澜大哥,你有何想法?”
“若能买齐所需之物,我倒是能制出解药,但他中毒已久,解毒之后身子仍需慢慢调养,跟着我们并不合适。依我之见,最好还是派人护送他去銮城,让梁嘉和随我们去永肃城。我一会儿写个方子,一日一副,虽不能完全解毒,但至少能暂时抑制他体内的毒素,让他有些胃口。”
赫连澜的想法与邢安星的不谋而合,邢安星眼中不由带了几分笑意,点头道:“那便如此吧。”
“二位殿下,实在不需如此麻烦——”
梁雨信显然还是不想去銮城,邢安星打断他道:“可你不去医治,梁嘉和又怎会安心替我们做事?以他之才,将来或大有作为,你若真为他好,不该让他在此便对我心生怨怼。”
虽然此时梁嘉和还不知两人身份,但有朝一日他金榜题名,入朝为官,迟早要知晓今日遇到的是何人,若梁雨信真因他们延误病情,有个什么好歹,他日梁嘉和又如何心无杂念地为朝廷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