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跑是不可能的,除非她脑子有问题。 男人眼睛里的情.欲那么深,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樱花香味儿,她的耳垂上似乎还残留着男人温热的指温。 他的皮肤温度比她高上一些,无论碰到她身上哪一处,鹿呦呦都感觉烫得她心惊。 虽然她尚未毕业,但多多少少也了解一些这个圈子里不成文的规矩。 在顾盼升这样的人眼中,无论外表多么光鲜亮丽的影后超模,都和夜店里穿着兔女郎热装的姑娘没差多少。 或许成本会高级一些,但依然是玩具的属性。 鹿呦呦小心翼翼地爬下沙发,绕开地面上那些破碎的瓷片。 她悄悄地将红木质地的门推开了一个小缝,就看到外面的走廊里空无一人。 不知道顾盼升在忙些什么,反正他不在这里就好了。 鹿呦呦折回办公室,将那瓶香水拧紧盖子,放回粉色的丝绒盒子里。 又从男人的办公桌上撕了一张白纸,在上面写下了欠条,压在香水盒子的下面,一起放在茶几上。 六位数的杯子终归被她摔碎的,她现在穷,但也不能逃债。 做完这些事,鹿呦呦便背着双肩包,小心翼翼地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她没有拿走那张门禁卡,想的是香水已经还给了他,以后应该也不会和他再见了,没有留下瓜葛的理由。 没有门禁卡,就不能刷VIP电梯。 鹿呦呦用力地推开了逃生门,阴气森森的逃生楼梯间里竟然冻得她打了个寒噤。 整整三十层的高度,她一步一步地往下走,脚步一点都不敢放慢,生怕顾盼升忙完了回来,发现她跑了,在她离开星灵之前就把她抓回去。 等到她彻底跑出星灵的大门时,鹿呦呦觉得眼前微微泛着金星。 她抬起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那上面竟然已经生出了一层凉津津的冷汗。 鹿呦呦不敢在这里多呆一秒钟,慌不择路地跑回了学校。 她一夜未睡,上午被关心童折腾,下午又被顾盼升吓得半死。 刚回寝室,疲惫便像卸了绳子的秤砣,重重地压在了她的肩膀上,让她半点撑着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草草地冲了个热水澡,鹿呦呦就瘫在床上,开始补眠。 可是,那个男人似乎就是不肯放过她,连睡觉的时候都要出现在她的梦里。 她梦见男人用那双漂亮的手,抚摸过她身上的每一个位置,灼热的指尖像燃着一簇火苗,烫得她浑身发颤。 修长的手指沿着她的眉梢,插入她的鬓发,像梳子一样滑进她的发丝,直到拂过她带着细微卷曲的发梢。 她推开他,想从他身边逃走,却看到他不怒也不恼,就是看着她淡淡地笑。 未等她跑出房门,她就看到自己的手腕和脚腕上,竟然凭空出现了泛着金属光泽镣铐。她用力地挣扎,可是却无法逃脱,只是让那冰凉的金属在自己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可怖的红痕。 然后,她看到顾盼升把自己抱回了床上,伸出手蒙住了自己的眼睛,并对她说:“怎么办,看到你这样,我又起了反应。” 鹿呦呦一惊,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她觉得身上凉飕飕的,往被子里一抹,竟然全都是冷汗。 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像刚刚跑完了800米长跑似的,闷得她喘不过气。 鹿呦呦慢腾腾地从上铺爬下来,给自己灌了一大口凉水。她坐在椅子上,仰着头,看着雪白的天花板。 尽管闭上了眼睛,但眼珠却紧张地来回转动。 直到推门声响起,鹿呦呦才睁眼往门外看,原来是顾灵耶回来了。 “呦呦啊,要不要去夜市?”顾灵耶背着包走到她身边,笑眯眯地对她说,“我今天在B组忙了好久才收工呢,去浪一下好不好?” 鹿呦呦看着她开心的样子,不忍拂了她的兴致,只能浅浅地点了下头。 晚上七八点的时间,已经很暗了,鹿呦呦刚起床没来得及开灯,顾灵耶也没有看清她的脸色,等两个人点完烤串和啤酒之后,顾灵耶才看到她面色惨白。 “呦呦,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呀?脸色好难看,要不然我们回寝室吧。” 鹿呦呦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实际上,她还真的很想多喝些酒,都说酒是壮胆的东西,喝醉了之后,她是不是就不会再做噩梦了? 她从小就是个好孩子,母亲看得她很严,都这个年纪了也没有恋爱过。 其实在学校里也不乏明示暗示追求她的男生,只不过鹿呦呦一直都是绕着走,大家都是学生,也没有那么多翻花的手腕。 所以,鹿呦呦和异性之间的交往经验基本为零。 顾盼升对她说得每一句话,对于一个工作久了的社会人来说,并不算什么,但对于一个还没有走出象牙塔的女孩子来说,确实刺激有些大。 “呦呦,等在《白蔷薇》的实习工作结束之后,我们来一起拍电影吧!” “灵灵你又喝多了,大学还没毕业,想什么呢。” 鹿呦呦笑着打趣她,也跟她碰了个杯。 几杯啤酒下肚,两个女孩也变得开朗了不少。 “嘘——我告诉你哦,我可有钱了,”顾灵耶搭着她的肩膀,轻声对她说,“星灵的钱,都是我的,就拍咱俩大二写的剧本,信我,一定能火!” 鹿呦呦被她那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逗笑了,她又喝了一杯,继续捧场着问她:“那么,顾大导演,等你火了之后,苟富贵莫相忘啊。” “什么莫相忘啊,咱俩要一起火,”顾灵耶拎着绿色的啤酒瓶,直接对瓶喝了一大口酒,傻笑兮兮地对她说,“我都想好了包装的套路,咱俩就是、嗝、‘天才少女导演’,贼刺激,贼吸引眼球,绝对一炮而红!” “那红了之后呢?” “红了之后我们再选角,就可以潜规则年轻活好的小鲜肉啦!” 顾灵耶应该是喝多了,酒疯耍得不亦乐乎。 她举着绿色的啤酒瓶,一只脚豪气万丈地踩着椅子,跟鹿呦呦碰了个杯,对她说:“其实也不用太多,我们一人潜三个就行,一个陪吃、一个陪玩、一个陪唔唔唔唔唔!” “陪.睡”两个字还没说完,鹿呦呦便迅速堵住了她的嘴,把她按了下来。 “这是公共场合诶,你注意一点好不好!”鹿呦呦小声对她说。 顾灵耶喝得比她多了许多,三瓶啤酒下肚,已经醉成了一滩软泥。 应该是今天的实习工作很顺利,所以她心情不错,也喝了挺多。 鹿呦呦结了账,费力地扛着顾灵耶往回走。 进了寝室她还不消停,仍然在大吵大闹,抱着鹿呦呦的腰,就开始耍酒疯:“呦呦啊,朋友一生一起走,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小鲜肉一起嫖,行不行呀行不行?” “行行行,我一定跟你一起去,”鹿呦呦浸湿了毛巾,帮她擦脸,哄着她说,“到时候啊我也找两个小鲜肉,一个拎包,一个暖.床,好不好啊,顾大导演。” 听到她顺着自己的意思说了这些话,顾灵耶也不再耍酒疯了。 她乖乖地让鹿呦呦帮她换衣服洗漱,然后一头栽倒在床上,睡得安稳极了。 鹿呦呦折腾得累了,也想躺下休息,但身上还是粘津津的,于是也去洗了个澡。 电影学院的条件很好,本科生的寝室都是四人寝,上层是床铺,下层是衣柜和桌椅,寝室面积也很大,四个床中间空下来的位置很大,都能放下一张乒乓球案子了。 即将升入大四,另外两个室友都去其他城市找工作了,所以寝室里只剩下了顾灵耶和鹿呦呦两个人。 鹿呦呦帮顾灵耶往上提了提背角,盖上了她的肚子,怕她着凉,而后便回到了自己床铺上。 她下午回寝室之后,就睡了几个小时,现在还很精神,索性翻出手机来刷微博。 关心童的事情似乎只是一阵云烟,微博上一点消息都没有。 这个圈子很大,一茬又一茬的新人源源不断地往上涌,只要有人往下压,那些微不足道的事情,根本就闹不起来。 虽然关心童把她折腾成那个样子,她一点都不会同情,但是想到男人狠辣的手腕,难免会觉得有些后怕。 他现在对自己感兴趣,就像喜欢一朵花,不允许别人触碰半分。 可是,当她这朵不应该有自我意识的花,做出了什么超过他预料的事情,他会不会把这种手段用在自己身上? 鹿呦呦看着渐渐按下去的手机屏幕暗自出神。 直到手中的手机传来了强烈的震动感,惊得她把手机甩了出去。 手机掉在了褥子上,刚刚差点被她甩到床下面。 她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好奇地接起来,软软地问了一声,对面也不说话。 “您好?如果是打错了的话,我就挂断了。”说着,她就准备按下红色的挂断键了。 “等一下。”手机的另一端终于有声了。 只是,这个声音,让鹿呦呦忍不住抖了一下肩膀。 是顾盼升。 “顾、顾总……” “叫我什么?” 男人句尾的疑问词总会带着浅浅的气音,性感又勾人,还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压迫感。 这种压迫感透过手机的隔阂,电流声将其冲淡,竟然多了一丝宠溺的感觉。 “顾盼升……”鹿呦呦软软地喊着他的名字。 男人听着她软绵绵的声音,眼前似乎就浮现出那双小鹿一样的眼睛。 她现在,应该也是那副怯怯的模样,可爱得想让人狠狠咬一口。 修长的手指捻着一张白纸,那是鹿呦呦留下的“欠条”。 上面的文字写得工工整整,没有丝毫连笔的痕迹,一笔一划都写得认认真真,乖得像小学生的字迹。 “我以后赚钱了会把杯子的钱还你的,”她说得诚恳而认真,“现在先欠着好不好,我真的拿不出那么多钱……” 听了她的话,顾盼升忍不住笑了。 他一点都不在乎的这些小事,她看得这么重要,而他最关心的事情,她却丝毫不提。 “为什么不在办公室里等我?”顾盼升开门见山地问她。 “我……”鹿呦呦语塞,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顾盼升也不说话,就等着她回答自己。 鹿呦呦捏紧了被角,她觉得紧张极了。 “我真的不是您想的那种人,我想好好念书,然后好好工作,”鹿呦呦咬了咬唇,狠下心来这次一定要跟他说清楚,“我也知道自己和您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就像那个杯子,您毫不在意,但是对我来说却是一个天文数字……” 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里的人,社会阶级的差距太过悬殊,除了金钱与青春的交易,怎么可能有正常的交往。 顾盼升听了她的话,忍不住笑了。 他捏着那张“欠条”,对她刚刚说的那些正经话打趣道:“那你是哪种人?需要拎包还是需要暖床?” 闻言,鹿呦呦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僵住了。 刚刚跟顾灵耶说的话,他怎么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