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味药材全部处理完毕。
算算时间,已经过了中午。
关宁也没有继续磨洋工的打算,便拿起三只处理好的灵药找到吴管事交差。
吴管事接过东西,‘嗯’了一声,也不说话,放在桌上当场验收起来。
这些都是应有之义,关宁并不介意,同时对自己的手艺十分有信心,就在旁边静静等候。
吴管事率先打开木盒,翻开黄纸检查了一遍罗汉枝,脸色一松发出赞叹道:“手艺精细,没有丝毫差错,枝皮至少留下了八成,再过上几个月,你恐怕就能升上高级辨药了。”
说着还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欣赏。
关宁淡淡一笑,对这种夸赞并不在意。
反正马上他就要走人不干了。
“罗汉枝都处理的如此完美,按理说其他两味药材不必验看了。可是规矩如此,老夫便随意瞧上一眼吧,免得让人说闲话。”
吴管事嘴上说着,一边随手拿起曲颈玉瓶,先看了一眼碧芝果,又是连连点头。再看另一瓶中装的绛珠草,充满笑意的脸色陡然一变。
关宁在旁见状,心下微微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忙问道:“可是有什么地方不对?”
吴管事抬起头,脸上再无笑意,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将玉瓶递给他,说道:“你自己看看吧。”
见他脸色前后变化如此之快,关宁早就等不及,接过玉瓶凑近一看。
其中泡在寒霜灵液当中的枝叶都没有问题,但唯独最重要的那株绛珠花,此刻竟然已经枯萎了。
事先检查过,并且坚信自己手艺没问题的关宁不禁惊叫一声,道:“这不可能,我明明特意留心,不曾伤到此花。”
吴管事闻声重重冷‘哼’一下,目光如刀死死盯在关宁脸上,高声质问道:“你说没有伤到,那这花为何会平白枯萎了?你我交接之时,当面验看,众人都可作证,莫非是我诬陷你不成?”
工房内,许多原本未曾注意到这边的工人,都被吴掌柜这句话吸引。相互问清楚原委之后,各种声音窃窃私语起来。
一连串的喝问之下,关宁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垂下眼皮咬牙说道:“在下并无指责掌柜诬陷之意。此花既然出自我手,当下辩无可辩,依照明春堂规矩,造成损失由我赔付便是。”
见他低头认罪,吴管事脸色稍缓,摸了摸胡须说道:“既然你已认下,损坏一株绛珠草,便赔偿出二百一十八枚灵石。”
听闻如此巨额数字,原本打算认栽的关宁猛然抬头,怒声道:“吴管事,绛珠草虽然珍贵,市面上也不过售价七八枚灵石,是何道理要我赔偿二百多灵石。”
吴管事一脸正气,像是丝毫没有徇私,俯身盯着他,一只一句说道:“绛珠草的确只值七八块灵石。但早先我已告知过你,客人是要以此物炼制一盒灵胭散,在生辰之日赠予心仪之人。为了不错失此良机佳缘,特意保价二百枚灵石,只要求五日之后将灵胭散制成。如今绛珠草枯萎,这二百枚灵石莫非不需你来赔偿?”
言毕,又环顾一圈,当中众人面放声说道:“当然,念在你是我明春堂老员工,本管事也并非不通情理。客人要求五日,你若能在三日之内另外找来一株绛珠草,使我明春堂不受此损失,便不需要你赔付这二百枚灵石。如若不然,则三日之后,加上我们给客人的致歉之意,二百一十八枚灵石,一分都不能少。”
无管事这番话,既是有理有据,又显得宽宏大量留有余地。在场许多工人虽然与关宁关系不错,但也无法向着他说什么。
到了此时,关宁哪里还反应不过来,这就是一场专门针对他设下的陷阱。
不需要别的证据,单单是拿捏的恰到好处的‘二百枚灵石’就足以说明一切。
但是,此番猜测只能是他自己心里估量,说出来难以服众。
表面上就是他失手损坏灵药,明春堂依律要求他赔偿一切损失。
知道自己已然落入瓮中,辩解毫无意义。关宁收敛怒气,眼含冷意深深看了吴管事一眼,表情淡漠道:“管事大人真是好手段,此番我认了。三日之后,绛珠草双手奉上。”
说完之后,不做多言转身便走。
等到关宁走后,有想要讨好之人站出来,做出一副义愤填膺的姿态说道:“管事大人如此宽宏大量,容许他三天,此人竟还不识好歹,出言不逊。往日真是我张林看错他了。”
听他这么说,当场不少人也表情松动。在他们看来,似乎的确是吴管事仁至义尽,关宁自己做错了事,怪不得谁。
此时仍旧留在工房当中的吴管事,也叹息附手,做一脸无奈装,摇头道:“罢了罢了,实在是客人留下的保单罚金太重,令他一时失态,老夫也不责怪。只期望三天之后,他能够找来绛珠草,免得我明春堂百年信誉受到损失。”
说完,满是叹息的负手离去。
留下众多工人再度连连称赞‘管事大人仁义’。
工房内阁。
吴管事推门进来,立刻便有一人鼓手赞道:“管事大人果真善通人心,轻而易举便让那小子上套,顺带还尽收人心,果真是滴水不漏。”
吴管事掩上房门,慢慢转过身,同样回敬道:“还是杜公子手法精湛,那绛珠草连我都没瞧出异样。此番计成,老夫不过微末之功罢了。”
杜房龄扬起折扇,翘起嘴角,佯装谦虚说道:“管事大人谬赞了,小小手段不值一提。待事成之后,你我依照约定五五分账。”
吴管事老成精算,不急着这么早庆功,笑过之后反倒颇有忧虑地问道:“绛珠草虽然稀少,但城中有数十家药铺。万一那小子在三天之内真的找来一株,如何是好?”
杜房龄闻言哈哈一笑,表情浑不在意,道:“我还道是什么,管事大人有所不知。那绛珠草生长其实并不稀少,只是因为采摘下来只能保存半个月,所以市面上才遍地难寻。”
“而离此最近的产地只有七百里外的聚仙城,且皆被我杜家掌控。只要本公子放出话去,莫说望仙城,就是扩张到寒风城、斜月城。我让他找不到,他就是掘地三尺也别想见到绛珠草的一片叶子。”
信心满满的讲完这些,杜房龄顺带也提上一句。
“我这边是绝对没问题,管事大人还需要找人盯紧了。万一那小子卷款逃跑,你我这番忙碌可就成了竹篮打水。”
吴管事点点头,说道:“这点杜公子不必担心,四处城门我皆安插了人手。况且这野外鬼风寒煞无处不在,就是炼气圆满的修士也不敢孤身穿越。那小子不必为了点灵石,连性命也不要。”
……
两个小时后,关宁手里拿着枯萎的绛珠草,脸色阴沉的从一家药铺走出。
这已经是他寻找的第三十二家药铺,也是望仙城最后一家他还没问过的药铺。
每家店都说最近没有绛珠草。
问过三十二家药铺,都是这个答案,关宁脸色已经沉到几乎滴出水来。
同时还有一个令他咬牙切齿的名字出现在脑海中。
杜房龄!
原本杜房龄在他印象中只是个假王借势的废物纨绔,明春堂那一连串精细的局谋,并未让他想到此人。
但是一家家铺子问下来,除了没有外,还得到了一个重要信息。
望仙城绛珠草的进货渠道只有聚仙城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