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坐在卡座里的人,也丝毫没有压低声音的打算,字字句句钻进秦云英耳中——
“神气个什么劲儿,我才发言就被打断。”
“谁说不是,当着这么多人不给咱们面子,真是操蛋。”
秦云英挑挑眉,身子向后靠。
“以为一本正经,其实风流着呢,才一天功夫,就找了个伴儿。”
“谁知道是哪里来的野鸡,轻而易举就傍上大腿。”
“本就是以色侍人,还再找一个侍奉自己,也不知道金主知道会不会翻脸。”
哄笑声起,说话内容直白透骨。秦云英再猜不出意有所指的对象是谁,她就真是彻头彻尾的傻蛋了。
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非她所愿,但亲耳听到却不作为,也不是她的性格。
秦云英端着茶杯起身,笑着走过去,站定后从容不迫。
开口重复刚刚的话,一句不差:“是不是轻而易举就傍上大腿,各位不是当事人,就不要妄加猜测了。”
毕竟是背着人议论,秦云英的出现,让在座的人有些窘迫。
“单从你们在公众场合却不知道收敛声音这一点上看,所谓提议应该没多精彩,基本属于不听也罢的范畴。”
秦云英自认不小气,可也会睚眦必报,这两点从某种角度来说,并不冲突。
“当面把金主当爸爸讨好,背过身就骂爹,”秦云英故意一顿,“真是不地道。”
“你!”
起先,大家没认出她是谁,听她说话终于猜出身份。其中一人不久前才在韩行那碰了钉子,这会儿带着迁怒,骂骂咧咧想和秦云英理论。
他站起,不顾旁人阻挠地往前,手扬着、一副要拼命的架势。眼看手指快要碰到秦云英的脸,却见鬼似的仓皇坐下。
秦云英顺势后退,刚退两步就撞进一个怀抱。对上在场人突变的目光,她回过头,才发现韩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神不知鬼不觉。
他站在那里,无声无息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接着抬起一手,放在秦云英肩头。
“继续呀。”韩行笑着看秦云英,口吻亲昵。
他接过她手中有些烫手的茶杯放在桌上,“很精彩。”
随着不轻不重的一声,刚刚还张牙舞爪的人如鹌鹑般缩着。
而秦云英的火,也随着韩行的到来消了一半。正主都来了,秦云英也不打算说更多,她耸耸肩,回到隔壁。
“韩某本来就打算从各位手中那些只进不出的亏本项目上撤资,却始终苦于找不到一个能保全双方面子的借口。”
他说的慢悠悠,语气满不在乎,唇越翘越高,完全看不出有一丝苦恼。
“听了刚刚各位的一席话,瞬间有了底气。这还得感谢各位的口无遮拦,至少能让我和六爷理直气壮地提撤资。”
韩行扬扬手机,通话时间一分一秒往前,众人一想到刚刚那些话入了六爷的耳,只感觉天都塌了。毕竟刚刚的发泄和胡扯里,直接牵扯到六爷。
“失陪。”
他颔首撂下这两个字,毫不拖泥带水,完全切断狡辩和解释的机会。
接着走到秦云英面前,不由分说牵起她的手就走。
手腕被韩行握着,不轻不重的接触并不令秦云英讨厌。
看着他的侧脸,秦云英突然想起很多事。
曾经只要有谁说秦云英不好,韩行就能蹦起来三尺高来维护她。不管不顾,打到无人敢说为止。而现今,那个为她挂彩无数次的少年长大了,回击的漂亮周全,毫不费力,同时伤害力十足。
“你真打电话了?”走在林荫道下,秦云英好奇地问。
“怎么可能。”韩行翘起嘴角,眼里泛着狡黠,他摸出手机调出通话记录给秦云英:“随手拨了一个号码。”
秦云英仔细一瞧,还是本市座机,如果仔细看保准露馅儿。
“刚刚,为什么维护我?”
走到宾馆的竹林中,韩行突然转过身,将秦云英脸上的怀念完完整整捕捉。
“现在的你,哪里需要我来维护,”秦云英说得坦荡,迎上他的打量,目光不移,“我只是不喜欢他们那样说我,顺带着为你打抱不平几句罢了。”
韩行站在竹影下,忽而笑了,始终看着她。
他一点都不相信。
“秦云英。”
叫她全名?秦云英皱着眉,明显不悦。
而他故意忽略这份不满,弯下腰靠近着看她。
“要不要再和我试试?”
“试试?”
秦云英因为这两个字有些慌,完全压不住陡然提速的心跳。她抬手握住一片竹叶,转开视线。
“什么形式的试试?”
清风迎面,送来竹香阵阵,韩行看着看着,从口袋里掏出根簪子。
“当我的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