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年纪小走不快,又或者是黑盾银剑徽章的重量实在是超过了一个十三岁少年可以接受的上限,距离亨伯河还有一半路程时丁东等人就发现了艰难行走在黑夜中的瘦小身影。
他佝偻着后背,双手环抱着盾牌,就是这样盾牌的边沿还是从他腋下的空间往外延伸了一大截。
他的脚步很不稳,踩在平整的石板路上却像走在崎岖山路上,每一步都会摇晃,似乎下一秒就会摔倒,但是每一次他都奇迹般地坚持了下来。
“要过去抓住他吗?”丁东试探性地提议。
“不,我们就这样跟着他,看他会到什么地方去。”雷琳看了眼前方不远处将要被夜色吞没的背影。
丁东不由地高看了她一眼,没想到这姑娘也不总是无脑往前冲,居然还懂得顺藤摸瓜的道理。
为了防止被追踪的目标发现,雷琳主动放慢速度,只在目所能及的距离上吊在少年的身后。有丁东的超级视野和加缪尔的顺风耳作为双重保障,她完全不担心会跟丢目标。
继续往前走了约莫三公里,少年在前方的路口忽然拐了个弯,一头钻进了一片居民区中。
雷琳立即加快了脚步,迅速跟进,在路口处稍作停顿便也钻进了居民区。
看着雷琳停在路口外的戒备神情,丁东再次感觉自己被雷琳平日里大大咧咧的表现欺骗了。不过,这也可能是她卓越的战斗直觉?
另一个让丁东格外好奇的点是雷琳脚上那双不知道用什么皮革制成的长筒靴,它们竟然可以根据少女的需求发出高跟鞋一样的清脆响声,也可以像胶底鞋一样寂静无声。
走进居民区,丁东才发现亨伯河已在不远处,静谧的夜里河水的流动声隐约可闻。
视线被九曲十八弯的小巷隔绝,丁东琥珀色的双眸盯丢了目标,但是好在还有加缪尔。只见他双耳微动,便带着众人左突右拐穿过了十几个巷口,最终来到了唯一还亮着灯火的人家门前。
穷,极度的贫穷,任何人在看到这处人家的瞬间就会下定这样的结论。
不管如何贫穷,大部分东城区的居民至少有一栋可以遮风挡雨的石头屋,尽管这些石头屋里有很多还不如丁东以前世界里的猪圈。
但是眼前这处人家只是用几块单薄的木板搭在一起,再加上一些不知名的草叶就组成一个被称之为“家”的建筑,这样的居住地甚至比丁东以前在电视上见过的巴西或者印度的贫民窟还要简陋。
这时候,木板屋里传出两人争论的声音,其中一人童音未消,应该就是盗走徽章的少年,另外一人的声音则让丁东觉得颇为熟悉。
那是绑走雅莉珊德莉娜和巴顿,然后促成北原苍狼和守护之剑决斗的始作俑者,西普。
房间里的人似乎吵了起来,然后隐隐约约传出少年低声哭泣的声音,雷琳终于按耐不住走进了木屋。
进屋的第一眼,她就看见了那面令人倍感亲切的黑盾,其上的银色西洋剑总是给她一种特殊的安全感。随后,他看到了西普,那个被她揍得面目全非的男人。
雷琳像是一块冒着寒气的冰块,至少在身为房间主人的两个人眼中可能是冰块,在她进来后两人立即停止了争论,全都把目光投向了她。
他们看向她的眼神既有相同又有不同点,相同点是两人的眼里都有恐惧,仿佛闯进屋子的是一只可怖的洪水猛兽,不同点是少年的眼里闪着憎恨的光,而西普的眼中只剩下了哀求。
“求求你,求求你放过这孩子,只要你们放过他,我愿意上法庭,甚至被你们打死也没关系!”西普丝毫不顾崩裂的伤口,扑通一声跪在了被压得结实的硬土地上。
不列颠是一个法治社会,至少在名义上是,自然不缺少法庭这种依法处置罪犯的机构,只不过里面下达判决令的都是贵族老爷。在贵族老爷们的眼里,像西普这样处于边缘的无能污血者完全是可有可无的,一旦他和守护之剑的矛盾闹上法庭,等待他的最后判决可能比死亡没差多少。
也许是房屋里闹出的动静太大,其他四个年纪更小的孩童纷纷从睡梦中惊醒,四双眼睛惊恐地看着站立不动的雷琳。
见雷琳不表态,西普跪在地上匍匐前进,来到雷琳的脚边,伸开双臂想要抱住她的大腿,只是在面对那双隐藏在喇叭裤里的修长美腿时,他犹豫了。他不知道自己一旦抱上去,这双美腿会不会忽然弹出一条,一脚踢断他的脖子。好在这时候丁东走了进来。
仿佛看到了救星,西普双眼噙着泪花抱住了丁东的右大腿,大声哭诉:“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放过这孩子,我西普要杀要剐随你们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