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见他认得,冲他笑了笑,上前去捡起令牌。 “等等!别动!”主簿顾不得其他,出声将她喊住。 主簿跟了罗县令三四年,一直兢兢业业,他此举罗县令是有疑惑,却也没阻止。 只见主簿走到令牌旁边,看了又看,复抬头望向十里,“我能捡起来看看吗?” “随意。” 主簿翻来覆去查看,又反复摸着令牌上的纹路,随后郑重交给十里,“不知这令牌你是如何得的?” “来时家父给的,有问题吗?” 家父!主簿心里惊讶于十里的身份,暗道这案子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审下去了,上去附在罗县令耳边轻语:“大人,他手中拿的令牌是三纹虎令,他是归德将军的儿子!” “归德将军!你没看错?” “那上面还有朝廷的烙印,错不了!听说归德将军凯旋归来后被封了爵位,现在是皇上眼前的大红人,他要是能在皇上面前提上大人您一句,升官指日可待!” 罗县令眼睛一亮,随后又皱眉,“那这案子……” “秉公处理。” 罗县令清了清嗓子,“证人刘二麻证词颠三倒四,完全是在胡言乱语,可见借据也是为假,伙同来财赌庄老板朱九德一起诈骗他人钱财,仗责二十,押入大牢。被告朱九德以无中生有,强逼他人还本不存在的债务,又私闯民宅,毁坏他人财务伤及无辜百姓,仗责二十,赔偿周中举家一切损失,查办来财赌坊,押入大牢。行刑!” 朱老板急中生智,跪在地上大喊冤枉,“大人,草民都是受了刘二麻的蒙骗,刘二麻在赌坊输了银子,骗我说周家老爷欠他的钱,让我去周家问债,我也是被他骗了啊,大人!请大人明察!” 刘二麻顿时就不干了,“大人,冤枉啊,大人!我是欠了赌坊十两银子,可我说了回家拿银子还他,他不让,只因他听闻周老秀才的女婿在京都当了大官,起了贪念,想要诈骗一笔银财,于是便把我关进屋子里,要我做假证,如果我不做他就打断我的腿,草民也是被逼无奈,望大人明察!” 十里“咦”了声,问道:“你们这是罪行败露后互相推卸责任吗?” 罗县令冷哼,“反正你们都逃不了干系,堵住他们的嘴,拖下去,行刑!” 朱老板不甘心,“大人,你昨天答应帮我的!” 十里都快不忍直视这朱老板的智商了。 果不其然,罗县令怒吼道:“你竟敢污蔑朝廷命官,罪加一等,仗责加至五十!” 从门口的观众中冲出来一瘦弱男子,“大人,草民有冤,要状告来财赌庄朱九德。我家中清贫,靠一亩薄田过日,好在妻子不嫌弃,同我共苦。却不想她被朱九德看上,先是哄我舅舅喝醉,然后拉他进赌庄,骗他欠下赌庄的钱,再找上我家让我还债,二十五两白银,我如何还得起?于是他们便强抢了我妻子去,说是抵债,哈哈,简直滑天下之大稽。”那男子说着红着眼眶大笑起来,随后又是痛哭,“都怪我没用,没本事,才让芸儿受如此苦难,即便她至死也没能为她报仇,如今终于有人来收拾他了,报应啊!报应!” 男子喊完,对着十里的方向大拜,“谢周家少爷!” 被赌坊追过债的小部分观看群众听他这话,觉得套路有点熟悉,纷纷回忆起自家被要债的过程。 “大人,草民有冤,要状告来财赌坊朱九德……” 罗县令简直快被朱九德气炸了,“如此罪大恶极之徒,我岂容你苟活,将他押入大牢,择日问斩!县尉,你带一队人马,速将来财赌坊所有人员捉拿归案!” “是,大人!” 十里在刘二麻的痛呼声中高喊道:“有大人在,乃是我们罗阳县百姓之福,大人英明!” 接着众人也开始高呼:“大人英明!” 罗县顿时令神清气爽,原来得民心是这种感觉,跟捡到金子一样。 十里被罗县令阿谀奉承,寒虚问暖了许久,才被衙役护送回去,颠了颠手中管家临走时留给她的令牌,叹道:权利,真是个好东西。 周中举他爹当年是被刘二麻拉上赌桌,虽然刘二麻只领他入门,后来都是周老秀才自己作的,但沈春花还是难免会怨他,更是恨及了朱老板一行人。 听他们被县令打入大牢,那是做梦都会时常笑醒,最近走路上也是见人就笑。 杏园村的人都听说了十里在县衙的壮举,见着她就问当时的情景,然后又问她咋就不害怕。 十里笑着回应说有理走天下,套路得人心。顿时,村里的人就觉得这娃将来不得了,是个做大事的人。 房子里的东西七七八八被砸了些,房屋也有些破烂,七月本就多雷阵雨,而且一下便是大雨。 时不时一场下来,屋顶就撑不住了,特别是十里那屋,屋里下的雨比屋外还大。 十里缩在床角,看了眼上头,又敲了敲一旁罐子里的壁虎,“你说你,往哪爬不好,非得往屋顶的缝里钻,现在好了,一起感受上天的洗礼吧。” 不过她掰开屋顶承茅草的木条后,明明就把它们按回去了,怎么会漏雨? 林秀媛举着伞沿屋檐走到十里门前,推开门本想收伞,看到屋里的盛况,惊呼出声,赶忙将伞举过头顶朝十里走去,“阿拾,走,这里呆不得了。” “舅母,你怎么来了?”十里同时问道。 “来看看你屋里漏没漏水,没想到竟是如此惨烈,先去你外祖母屋里待待。” “其他屋也漏了吗?” 屋里的积水快要到小腿肚,林秀媛小心翼翼趟着水靠近十里,“就厨房漏得较厉害些,其他屋都还好,没想到你这屋已经破烂成这样,等会儿雨停了,我让你舅舅喊人来修。来,先离开这。” 十里去看了其他几屋的情况,提议周中举干脆将房子推到重新建。 沈春花也很赞同,将刑管家给她的那笔钱交给他。叮嘱他先把十里住的那屋给捣鼓出来,建之前问问她想要建成什么样的,别违了她的意。 周家的房子是用木桩打出来的,因为十里说要扩建,所以一切得从头来过。两个大汉用尽全力拔,弄得满身是汗才能将木桩从地里拖出来。 十里有些好奇,真的这么难?上前双手握住一根木桩,用力往上一提。十里看着地上那个坑,想道:嗯,是有点难。 “一二!一二!”那俩拔木桩的还在用力。 “两位,那个……不如让我试试?” 大汉笑道:“小郎君手是拿笔的,那能弄得动这玩意,这些粗活留给我们来干就行,小郎君就在一旁歇着吧。” “可是我拔这个比你们快啊。”十里说着单手将一根木桩拔起,惊掉了两个大汉的下巴。 然后,接下来不到半个时辰,十里将她住的那屋子从上到下徒手拆了一遍。 随后拍了拍手上的灰,问站在一旁怀疑人生的两人,“还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两人同时机械的摇头。 测过木头的承重后,十里设计了一栋两层的木屋,并亲自参与建构,留下一些小机关。 其他几间屋子也在慢慢修建。 地里的谷子已经熟透了,房子建好后,十里跟着一起去地里割稻子。这种农忙时期,学堂会将每月的沐休日子调一调,书得读,饭也得吃。 稻穗上面充盈的谷子并不多,一亩地的产量在她看来有些惨不忍睹,但沈春花却笑道,“今年老天爷保佑,收成比去年多,等把谷子卖了,给家里人一人添一套新衣服。” 十里看着手中的稻杆,沉默不语,等联系上大长老,得让他把她的实验室飞船开来。 稻杆割下来后,需要把稻穗给摘下,剩下的梗绑成一捆捆,以三角形的形式立在田野里晾晒。 周桃夭抓了一直蚱蜢,兴高采烈的举给十里看,“阿姐!阿姐!你看我抓到了什么?” 周子风凑上前,看见蚱蜢的个头,伸手抽出一把稻杆,“妹妹,你可千万抓好了,别让它跑掉,我扎个笼子。” 十里对蚱蜢的兴趣不如周子风手上逐渐成型的草笼。 有地方放动物样本了。 稻穗是用箩筐挑回去的,好在今年多了辆驴车,回家之后所有人都坐那撸谷子,谷子有些扎人,沾久了,身上还会痒。 以这个星球的生产水平,割稻机这种割脱一体式的机器不可能做得出来,但只是单纯了脱谷,只要知道脱谷机的结构,还是可以制造出来。 十里拿着设计图敲响了铁匠家的门。 脱谷机整体是用木头制成,像是一个大型婴儿车,核心是中间那个圆柱轴,轴上遍布许多直径半厘米的倒V形铁丝,轴两边连接着外头的踏板。人踩在踏板上,转动轴,将割下的稻杆长了稻穗那一边放在周围,谷子便会掉落。 因为不确定铁匠的技术是不是能够造出完全对称的轮轴,十里将脱谷机的结构完整的给他讲了一遍。 铁匠叫牛归平,听完她的描述,眼睛亮到似在发光,“这是你想出来的?” “嗯。”十里点头。 牛归平拍着十里的肩膀大笑,“好,好,好!这东西若制出来,那将是我大昭之福,大昭将士之福!” “推广这个需要上报朝廷,朝廷再规划一个地方做试验,若无任何问题才会进行推广,这个过程需要很久,造福百姓言之过早。而且,这同将士有何关系?” 牛归平有些不自然,说漏嘴了,想要跳过这个话题,忽然发现十里在他激动拍打之下竟然连脚步都未移一分,打量她一会儿后,起了收徒的心思,指着墙角一个大铁锤道:“你若是能将那锤子举起,以后你来我这造什么东西我都不收你银子。” 十里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想了想,觉得对方可能是看在最近她家修房子,所以以着种方式来接济她,从袖中拿出钱袋,将里边的碎银倒在手上,拿了个五钱的递给他,“不必,我有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