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婚礼,可谓是万民空巷。定州城的老百姓都去看热闹。为了不叫官家看不起,姜岩想方设法筹了许多彩礼,不说十里红妆,五里红妆总是有的。 沿街看热闹的大姑娘小媳妇,哪个不说姜家的姑娘嫁得好?沈宜珍同父母一起也来看热闹,虽然不服气,但是姜家同牟家的这婚礼排场,那真是十年来定州也没见过这么大的。 沈宜珍看了一阵子,心中懊恼的很,便转头回去了。 姜信骑着马,一直跟着队伍送妹妹沿着定州城转一圈。但凡是同城的风光大嫁,不绕城一圈不足以炫耀排场,何况这乃是定州城第一美人和州牧公子的婚事,那更是要让全城人都看到。 如玉坐在花轿中,只听到人声的喧闹,不断传来的炮竹声响,响的她的耳膜都快震聋了。 突然,一阵“锵锵锵”的锣鼓声,似乎听到舞狮的队伍出来了。 “为州牧大人公子婚礼献礼!”她隐约听到外头有人嚷道,这也不奇怪,嫁人之时有人送殷勤凑热闹,这是锦上添花的事儿,说明州牧大人得人心。 如玉从帘子的缝隙望出去,这里应该是到城北了,耳畔的锣鼓之声更加喧哗,吵闹不堪。 陡然间,她听到有人大喊“走水啦!”“走水啦!” 她惊得呆住了,一时拿不定主意要不要下轿子,可是外头那么多人,应该会有人处置的吧。 一股浓烈刺鼻的烟雾从外面钻进来,她意识到不对劲,立即扯下了头上的红盖头,叫道:“嬷嬷,嬷嬷,大哥,大哥,发生什么事了?” 突然,花轿的轿门被踢开,那踢开轿门的可不是新郎,而是一个戴着黑色面巾的陌生男子,他飞快的将一块布塞住了如玉的嘴,兜头一个麻袋便将如玉套了去。 此时,城北的街面上一片混乱。 那浓烟来的突然,姜信察觉到不对劲,立即翻身下马,跑到了如玉的花轿跟前。 “如玉!”他大声叫道。 没听到回声,他蓦地一惊,本来轿门只能新郎开,此时也顾不得其他了,他打开轿门一看,里头空空如也。 姜信目瞪口呆,刘嬷嬷凑过来,惊问:“姑娘呢?” 姜信看着刘嬷嬷,两人面面相觑。 回头时,却听到喜娘哭喊起来:“牟公子,啊哟,牟公子你醒醒啊!” 姜信急忙跑过去,只见牟锦瑜的新郎帽子不知道掉到哪儿去了,躺在地上,额头上汩汩的冒着鲜血。 喜娘叫苦道:“这下如何是好!牟公子方才混乱之中落下马了!我们如何同州牧交代啊!” 仿佛晴空霹雳一般,姜信瞪着眼,竟呆住了。他蓦地回过神,叫道:“找新娘子!快找新娘子!” 众人这时才知道新娘不见了。迎亲的人有急忙忙的送牟公子去医馆的,有到处寻找新娘子的。可是一场骚乱,一阵浓烟之后,新娘子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姜信此时真是欲哭无泪,他陪着如玉过来,如今如玉不见了,牟公子跌破了额头,这……这该怎么办?叫他怎么跟父亲母亲交代! 这头,抢了如玉的贼人早已策马狂奔在山间的小道上,带头的就是带着一半骊戎血统的黄候。 他们趁着迎亲队伍还没反应过来,抢了姜如玉跨过这片山区,一过山区便将女子放进货箱,当作货物运出关去,出了关就是戈壁,过了戈壁就是骊戎国。当这女子送到骊戎亲王的跟前时,那也是他们功成名就之时。 他们的计划可谓天衣无缝,黄候回头,没看到来路有人追,不由得唇角勾起一丝得意的笑。 如玉被扔在马背上,震得骨头都快散架了,她不明白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什么人竟然有天大的胆子敢抢劫州牧大人的儿媳妇。 黄候回头,对手下叫道:“快点,再往前,过了那座山就可以出关了!” 如玉晕晕乎乎的听到这话,大吃了一惊,他们要出关?要是他们出了关,她岂不是去国离乡再也回不来了? 她拼命的挣扎,奈何麻袋外被绳索捆绑,她的挣扎如同蜉蝣捍树。 就在她几乎绝望的时候,突然听到人叫道:“前头有个人!” 前面就是下山的道路,眼看着就要到他们的窝点,偏生真有个人在那里拦着路。 一人一马,那人身着一袭玄色长衫,骑着红色的汗血宝马。 黄候是识货的人,一看那汗血宝马,便知道不是等闲之人。 “让开!不要找死!”他扬起马鞭,并未减速,大声叫道。 那人却没有让路,黄候瞪圆了眼睛,蓦地从腰间抽着一把长剑。倘若他不让路,便一剑杀了他,现在正是他那功名的关键时刻,怎么能出岔子? 那人蓦地回头,黄候惊了一跳,那是一面青铜兽面,那兽面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不,他觉得不可能,那个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条荒僻的山间小路上?何况他抢的这个女人跟那个人没有丝毫关系。 他有些胆寒,但是依然握紧了剑柄,怒喝道:“找死!” 他急速的策马前行,一剑刺向那青铜兽首面具人,本欲一剑割下他的首级,只可惜,他的宝剑被那人轻轻一格,便飞出了一丈远。那人反手一挥,马上之人随剑光而落地,一道鲜血飞溅,一个血淋淋的脑袋咕噜噜的滚到了后头几人的马前。 “大哥!”后面几人硬生生的停住了马匹,惊愕的望着那个男人。他那青铜面具下的眼眸,散发出魔鬼般蓝色的幽光。 几个人吓得吞了一口唾沫,背心发寒。他们不是没有听过那个人的威名,兽首铜面、杀人如麻的罗刹将军,边关之人几个不知? 面具男人完全没有将这几个贼匪放在眼里,他翻身下马,从马上抱下了麻袋,掀开麻袋看时,里头是个花容失色的姑娘,双眼圆瞪怔怔的望着他。 他没有说话,将她松了绑送上了汗血宝马,揽在自己身前。 “滚!”他拉着马绳淡淡扫了几个贼匪一眼。 几个贼匪顾不得老大的尸身,逃也似的策马下了山坡,消失在他的眼前。 姜如玉此时浑身无力,只能软软的靠在男人的怀中,他的胸膛很坚硬,但是温暖而有力,在受到了这么大惊吓的时候,有这样一个胸膛可以靠一靠,她觉得自己的心总算落入腔子里了。 “我好难受,不想骑马了。”细如蚊子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好。”他应声。 男人策马离开了主道,到了一处干净的林子中,他将女子抱下了马让她靠坐在树边。 如玉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脸上渐渐恢复了血色。 男人在旁边溪中打了一壶水送到她手边。她接过了水,轻声的问:“为什么追来的,会是卫大人你?” 卫澹蓦地转头,目光如炬的看着她,皱起了眉头。她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以为这一场抢亲是他策划的吗? 城北起骚乱之时,他正在二楼的酒仙居,那迷雾之中发生了什么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可是当看到一人骑马带着麻袋冲出的时候,他已经反应过来了,立即追上,走了小道截住了这帮人。 他大步到了她的跟前,逼视着她的眼,一手捏起她的下巴,咬牙切齿的说:“姜如玉,倘若我想娶你,需要费这些周章么?” 如玉眨了眨眼,毫不示弱的看着他的眼:“那卫大人就很奇怪了,你既不想娶我,又为何总是来招惹我?” 卫澹磨了磨牙,攥着她下巴的手指下滑腻娇嫩,他看着这张带着几分倔强却国色天香的小脸,突然觉得有几分可笑,她居然不怕他了? 那么多人都怕他,为何她却敢不怕他? 如玉挑了挑眉,“大人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卫澹居高临下的审视着这个小女子,现在不但不怕他,还敢挑衅他了?谁给她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