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衡努力微笑着,安慰他:“你怕了?”
秦岭定定回望对方,掐掐她的脸,嘿嘿笑:“你这个傻女人。”
云衡拧起小眉毛,瞪他:“你才是最傻的那个。”
下一秒,他的话令她心跳一滞:“今天走不掉了,我给你拖住他们一会儿。”
云衡怔忡,随后愤怒:“凭什么让我走,我不走!”
秦岭托着她脑袋,脸贴近她,声音很低,但很决绝:“我们两个不能都死在这里。”
云衡瘪着嘴,不说话了,目前的处境她很清楚,却不愿面对。
她期盼着此刻会出现一个救星,
像电影里演得那样,
从天而降。
可惜没有,真的逼至绝境了。
云衡很难过地向下弯着嘴巴,看秦岭:“可是我想让你活下去啊……”
秦岭的心就像被谁狠狠揪了下,恨不得马上带着云衡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他在她耳畔说:“外面的人,只有我能拖住。”
云衡瘪着嘴不说话。
他冲她笑笑,捏捏她的脸:“别这么悲观,我这人一向命大的。”
她说:“你不许骗我。”
秦岭绽出一个大大的笑脸:“绝不骗你。”
云衡负气地嘟着嘴:“要是骗我,我下辈子也不放过你。”
秦岭摸摸她柔软的脸蛋,她很乖,温顺地蹭着他的手背。
随后,秦岭起身,枪栓一拉,身子闪出车外。
枪林弹雨骤然响起来。
云衡下意识地伸手一抓,却只抓住一团带有他熟悉气息的空气。
冷风拍在脸颊上,云衡擦擦脸,趁着对方火力被吸引,从车尾向院角冲去。
助跑、起跳,云衡动作麻利地翻上不到两米的墙头,强打精神回头看一眼,耳边是不停炸开的枪弹声,秦岭把对方引进了房子。
她跃下了墙头。
街道上空无一人,只剩汽油跟硝烟的味道,有些刺鼻。
云衡咬着牙跑了几步,身上的通讯设备都被无名收走,想找人报警也都关着院门,她有些绝望地看着这条空荡荡的街道,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是笑自己逃出生天还是哭秦岭身陷桎梏?
她走出去没几步,忽然感到一股冷风从背后袭来,她下意识回头一挡,砰一声,棍子敲在手臂上,疼得她咬牙。
云衡一瞬间痛得嘶气。
还没等云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又是一阵冷风刮过,几个手执棍棒的男人将她围起来。
云衡偏头躲过一击,看清楚了眼前的状况,眼底一凉。
老天爷连她也不肯放过了。
云衡站在包围圈里冷冷看他们:“混蛋。”
其中一个男人狰狞着冲上来,喊道:“拿下她。”
所有人一窝蜂地朝着云衡过来,手中棍棒高举,云衡毕竟不是秦岭,抽身躲避了几下就被棍子打中,后背上棍棒像鼓点一样密集落下。
云衡瞬间滚到地上,血水从嘴角溢出,她疼得闷哼抽气。
又是一棍打过来,云衡低声吼起来,猛地伸腿绊倒一人,硬生从他手里夺过来一根棍子,死命地往他身上抡。
其余人的棍子不停地落在云衡身上,云衡却不管不顾的只打地上这一人,她单薄的背脊被血水浸透。
突然,有人一棍子打到她脑袋上,云衡又挥了两下,踉跄着身子,眼睛瞪得血红,像是发了狂的母狮,更疯狂地舞着棍子叮叮当当四处乱打。
当云衡抬手去擦流满了半边脸的血迹时,身子终于一晃,站立不稳。
她的眼前出现重影,视线都模糊了。
所有事物都是血茫茫一片。
她停住脚步,棍子当啷丢在地上,她头顶不停地冒着鲜血,极其费力地喘气。
三个人扶起地上的同伴,小心翼翼向云衡靠拢。
云衡眼光呆滞着看前方,却微微上扬嘴角,笑起来,笑得有些苦。
能够一起赴死的话,她一点也不后悔啊。
她眼中的世界甚至一点点明亮起来,最后变得白灿灿的。
听说,人之将死,脑海里会闪现一生中最欢乐的时光。
她看着眼前,看到了云权,看到了父母,看到了……秦岭。
摔跤台上,秦岭的嘴皮微微孱动,没有人知道他在说什么,
云衡却听懂了,
“你等我……平安回来……我带你去罗布泊……去看保护站里的羊……去看那里的晚霞……我常常想……以后我会遇到什么样的女人……你就挺有趣……我会是最顽强的那个……我是……打不死的……云衡……你也要像我一样……任何时候都不要轻易放弃……希望……”
云衡额头的鲜血不停流着,她身形晃荡,猛地摔倒在地,嘴里喷出一大口鲜血。
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又一次次无力地栽倒,她的眼皮越来越沉,呼吸也越来越缓慢,已经没有了力气再去挣脱束缚。
她呆呆回忆着脑海里的记忆,眼前如电影黑白镜头一样播放着,她浅浅一笑,像条潮汐上岸的鱼,嘴巴一张一合着,瞳孔逐渐扩散、复拢,又扩散。
云衡的眼睛渐渐阖上……
眼前最后浮现的一帧画面,
是那个深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