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惧一切,可唯独与云衡在命运的河流里产生联系时,他感到害怕。
他害怕得到,更害怕失去。
他的理智明明可以预料未来如何,但一见她,仍是溃不成堤,本能想要靠近,却不敢肆意去爱,怕自己犯下的罪孽不值得她的好。
可再坚固的心防也抵不过自己喜欢的人夜以继日的融解,秦岭想着云衡的笑容,她的眼泪,她的话语,他也会偷笑着在床上打滚。
现在这个女人有了危险,他自然义不容辞要去救。
哪怕知道前方就是无名设下的陷阱,最坏不过一死而已。
早在十年前,他就该死。
为自己的过失赎罪。
如果死能赎清他的罪孽,他会很乐意,下地狱又有何妨?
……
……
有人推开门,吱呀一声。
云衡睁开眼睛看,外面亮着灯,白灿灿的,无名端着碗燕麦粥进来。
他低头瞥她一眼,把碗放到桌上。
地牢里有些潮湿,但云衡这边铺上几层凉席子,上面又垫了褥子,松松软软地,外面还有插座伸过来,落地风扇的风凉快地吹着她。
挺惬意。
无名拍拍桌子说:“听手下人说,你水米不进,打算以死相逼?”
云衡坐垫子上白他一眼,不答话。
无名端起碗,蹲到她身旁,另一只手要去托她后背。
云衡扭扭身子避开。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干涩的嘴皮满是坑坑洼洼,看上去很虚弱,眼神也没有往常那么犀利。
无名皱眉说:“我亲自来喂,是最后的底线,你别逼我找人给你灌。”
云衡微微皱了下眉头,最终还是把头拧过来。
无名拿起汤匙在碗里搅了几下,舀起一勺燕麦粥送到云衡嘴边。
他的手很稳,有简单的肥皂味,不发一言地看着她。
云衡紧抿着唇,还不肯下口。
无名用眼神威胁她一下。
云衡啊呜一口把勺子含进嘴里,燕麦粥吃下去。
无名满意地点点头,感觉像是在喂一只小动物。
很有意思。
两个人距离很近,云衡吃完一口,目光笔直地看着他,一点也不害羞。
无名又舀一勺喂她吃下去,云衡感觉肠胃舒服了很多,先前跟牛犊子一样死活不吃的丫头顷刻间风卷残云,吃了个干干净净。
吃完,云衡心满意足的打个饱嗝。
无名打个响指,有人从外面进来把碗勺收走,又递过来个小箱子。
无名说:“你把外套脱掉。”
云衡瞬间缩到墙角,一脸警惕地看他:“你做什么?”
无名双眼无语的看她:“换药。”
又补充说:“我要是想图谋不轨,还跟你费这事?”
云衡觉得也是。
她从墙角挪回来,门外的灯光正好照在白皙的小脸上,给她的肌肤倾洒了热度。
云衡淡淡道:“那你轻点啊。”
无名若有似无的一笑,问:“下手重了又怎样?”
云衡说:“我担心我控制不住我的脚。”
无名盯着她的脸颊看了一会儿,表情平淡又坦然:“那我就先把你绑起来再动手。”
云衡抿了抿唇,很郑重的思考,回道:“快换药吧,听你说得怪色情的。”
无名觉得她的脑回路和常人不太一样。
无名感到无语。
他说:“那你忍着点。”
云衡脱掉外套,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看来之前让人揍得不轻。
无名稍稍顿了下,才往她那边坐近一点,打开箱子取药品。
云衡的肌肤很白很细腻,无名觉得像天山顶上的雪。
他嘴唇抿出一条缝,很仔细很认真地为她擦拭伤口,云衡轻咬着牙,在隐忍。
渐渐地,无名闻到了对方身上软腻的奶香味儿。
他往后撤撤身子,觉得与对方挨得太近了。
无名取出药膏,给云衡敷上去,清清凉凉的,云衡感觉舒服得想哼哼。
他用赞许的目光表扬她能吃苦的态度。
上完药,无名给云衡包扎好,捆上绷带,拿剪子咔嚓剪断。
无名收拾好东西,提着箱子起身,被云衡叫住。
她盯着对方即将离去的背影,突然问道:“拿了钱,你真的会放我走?”
无名在门口点点头。
“那他呢?你会找他麻烦吗?”
‘他’问的是秦岭。
无名看看天花板,自言自语地说:“看老天爷收不收他吧。”
云衡眼神一暗,额头上瞬间冷汗涔涔。
她看着无名离开,地牢门上了锁,视线于是虚幻在光影里。
她闭上眼睛躺回垫子上,可怎么也睡不着。
于是严肃着小脸,抿死唇,在琢磨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