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不小心被分到一个小组里了,小组活动结束之后,我有东西被他不小心装走了,其实周一的时候他带给我就好,但我那时候突然就很想去见他,然后就没有跟他提前说直接去找他了。我怕提前说了,他会拒绝我去找他。”
“但在我给他打完电话等他出来的时候,他的姑姑先看到了我,她对我讲了一些不太好的话,我也回了一些不太好的话。我们的话全被许亦听到了,许亦跟他姑姑说,靠着伤害人家女儿来弥补你在商场上失去的尊严,也真是够恶心的。”
姜梦知道许亦家里的情况,其实是有点复杂的。他们这些人,几乎没有几个家里不复杂的。
所以就没有问沈年关于许亦姑姑的事。
沈年沉浸在短暂而幸福的回忆里说道:“然后,许亦还主动提出要送我回家,他看着我进家才转身离开。那一路上我们好像也没有说几句话,但就是莫名地觉得很美好。许亦这个人只是看起来很糙,其实是心思很细腻的男孩子。”
姜梦笑着说道:“嗯,那你就继续喜欢他吧。如果你觉得他值得被喜欢,那就勇敢地去喜欢他吧。”
沈年对姜梦问道:“你跟那天那个人怎么样了?”
“没有怎么样。”
沈年吃惊地说道:“我都没说是谁!”
姜梦沉声说道:“我知道你是在说他。”
“你真的不喜欢他吗?我觉得你对他好像一直都很特殊。”
姜梦摇了摇头:“不是喜欢,只是愧疚。”
“为什么会愧疚啊?”
姜梦回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
“小的时候,有一次玩游戏,我被蒙着眼睛,然后去抓人。抓到谁,就换谁抓。”
“捉迷藏?”
姜梦仔细回想了一下:“不是,我玩的那个是不能动的。就是大家都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我只需要记住她们的方位,然后去找她们就好。”
“然后呢?”
“然后,我本来是要抓一个小女孩儿的,但是那个小女孩儿为了不被我抓到,她就蹲下来了。我就正伸着手往前去摸,然后就摸到了一只手,那只手在被我摸到之后迅速抽了回去,我的手心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
沈年紧张地问道:“怎么回事?”
“我感受到疼痛之后,就把眼罩给摘了,然后就看见自己的手心被划伤了。我看见血之后当场就吓哭了,盛丛当时就站在我的面前,他就把自己的手藏在身后。”
“他是故意让你摸到他手的吗?”
“肯定不是的。因为很快就有人告了老师,就感觉被人设计了一样。有人说我俩手拉手了,有人说盛丛把我手划伤了。”
“你们当时多大啊?”
“也就六七岁吧。”
“那你的手是怎么被划伤的啊?盛丛手里藏刀片了,所以才把手背过去?”
“不是。那时候他的手心有硬茧,如果在我握住他的手之后,他没有抽走的话,是不会被划伤的。但是,他抽走的速度太快,我就被划伤了。”
“那为什么要愧疚?受到伤害的人不是你吗?”
“因为我那时候不清楚他手心长了硬茧,就完全没有那种概念。我爸妈的手上没有,哥哥的手上也没有,我就以为……我的手是被他用刀片划伤的。然后,老师来问情况,我就也是那样讲的。后来,老师告诉我这是硬茧,是常常做家务的人才会有的。”
沈年对她安慰道:“你开始的时候又不知道,所以很容易那样想啊。没事的。”
“我以为事情会这样解决的。但是盛丛他爸来了之后,监控都没有查,二话不说就一个劲儿地打他,我爸妈拦都拦不住,最后老师喊了门卫过来才拦住。无论我和哥哥犯了多大的错误,爸妈从来不会在外人面前打我们,就是教训也是关起门来在家里教训。因为那样会让外人觉得这个孩子,在家里肯定不怎么受重视,一个孩子连自己的家人都嫌弃的话,就很难被外面的人好好对待。”
“你是觉得因为你,让别人知道盛丛在家里不受重视了?”
“嗯。”
沈年思索道:“虽然我不太了解他家的事情,但他据说只是养子,就算没有你这回事儿,他家里应该也对他重视不到哪里去吧。”
姜梦有些难过地说道:“不是的。即便是养子,别人不看僧面也会看佛面,面上至少不会对他太差。但那次闹得很大,同学们都渐渐地相信了盛钰的话,就开始更加肆无忌惮地去欺负他。”
“后来,我爸妈查监控的时候发现,盛丛当时是被盛钰那帮人硬摁着过去蹭我的手的,那些人是故意的。只是他们没有想到盛丛突然挣脱开了他们,更没有想过盛丛抽回手的动作会将我的手划伤。他们想的应该是,当我发现自己握住的是盛丛的手时,应该会嫌弃地甩开,借此来羞辱他。”
“那叔叔阿姨后来有惩罚那些坏蛋吗?”
“嗯,我爸妈查完监控后,就把那些人的家长都喊过来了。但是那些人的家长只是按着他们的头,对我赔礼道歉。没有一个人像盛渐安一样打自己的孩子。就连主谋盛钰,也没有被打。”
沈年感叹道:“盛丛这也太惨了吧。我一直都听说他性格不怎么好,不过从小经受这样的事情,没长成变态已经谢天谢地了。”
“他的确是在家里不被好好对待,但他一直将自己最不堪的地方藏了起来,这样旁的人至少还会畏惧盛家的名号,不敢轻易正面去攻击他。可因为那件事,突然一下子让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盛丛原来真的很不受家人重视。所以,我一直觉得,他之后所遇到的欺负,他遭受的所有不幸,是自我而始。”
“不怪你,是那群坏小孩故意设计他,然后又跑去告老师的。”
“可是如果我当时说没有事,或许他就不会被喊家长了。”
“他把自己的手藏在身后,又不给你看,任谁都会起疑心的啊。”
听完沈年的话,姜梦的心一沉。
盛丛那时候应该很害怕被人看到他的手。
心中对他的怜惜就又多了几分。
姜梦翻了个身把手机扣在了床上,自己埋头在枕头上闷闷地说道:“他应该小时候就已经很讨厌我了。”
“怎么可能啊,他如果有正确的是非观,讨厌的应该是那些设计他的人,以及他那个养了他却对他不怎么好的爸。”
“可是他小时候扔掉了我给他的护手霜。”
“反正心意你送出去了,接不接受是他的事情。他讨厌就讨厌吧,你又不喜欢他,在乎他的态度做什么。”
沈年安慰人很有一套。
姜梦从枕头上起来,重新拿起手机缓缓地说道:“也对,不应该在乎的,我又不喜欢他。但我见不了他在我面前受欺负。”
沈年喃喃道:“啊,你这好像性转版的许亦啊。我要是盛丛,我会爱上你的!”
姜梦只当沈年在说玩笑话。
她对沈年问道:“你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啊?”
“五天后,下午三点到。”
“嗯?要不我去接你吧,我哥哥那天恰好要出国,我可以在送完他之后等着接你。”
“这都快要过年了,你哥哥怎么还出国啊?”
“好像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去解决。”
“那还来得及一起过年吗?”
“来不及了,他说要年后才回来。”
盛丛看着手机上姜裕景的行程,阴渗渗地笑了一下。
姜裕景怕是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