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愈午后醉在了柏茗堂。
梦里他回到十年前,李琬琰穿着鹅黄色的罗裙,怀中抱着一只胖胖的狸花猫,站在庭院里朝他笑。
他梦到亭台大雨,她钻进他的披风里,在怀中仰头偷亲他的下巴。
他还梦到,她急匆匆的跑来找他,给他去北境的地图。
梦里北境长川郡血流成河,他刚出生几个月的小侄女惨死在屠刀下,她的尸身被几个士兵挂在长矛上,抛起再接住,他姐姐疯了,受辱后死在了战俘营里。
萧愈惊醒在柏茗堂里。
当年受皇命征讨三镇的是驻守河朔南面的长平军,几年前他攻下河朔,虽下令降将不杀,但他还是找出当年统军的主将,斩首示众,那几个士兵,有的战死,活着的被他下令千刀凌迟。
他想起始作俑者的先帝,想起李琬琰。
***
拥挤的床榻上,空气稀薄的让人透不过气。
李琬琰惊魂未定,她看着萧愈眼底的血色,奋力反抗想要将他从身上推开,可怜她一点力气,蚍蜉撼树般,根本无法撼动他分毫。
萧愈被李琬琰的挣扎惹恼了,心烦意乱的扣住她的手腕,压过头顶,他目色沉沉的俯视她,眼底愈见狠厉。
重逢已久,这是李琬琰第一次感受到恐惧。
她心脏狂跳的厉害,呼吸间皆是萧愈身上浓重的酒气,熏得她头脑发晕。
手腕被压在榻上,扣着她的大手分外用力,她不安的试图挣脱,却一时被攥得更紧,骨头被他捏得生疼。
李琬琰急得想要踢开萧愈,可一抬腿,他的膝盖便压上来。
“你做什么?”李琬琰又恼又狼狈:“放开本宫!”
“本宫?”他听了,面色愈发阴沉,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今时今日,你还觉得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公主?”
“本王若想,顷刻便可将你沦为阶下囚。”
李琬琰最初实在有些懵,她本以为萧愈是叫她来商讨景阳伯的事,没料到进了房门,萧愈会是如此举动。
现下听到他口中的话,却也一时想明白了。
自萧愈领兵入京,至今也有半月之久,他一直隐忍着没杀她,想是如今终于耐心耗尽。
李琬琰知道了萧愈的意图,反而冷静下来:“王爷拖延了这么久,是打算到今日了结吗?”
萧愈冷笑看着李琬琰的反应,他知道她不怕死。
“我确是该杀了你。”他单手钳住她的腕置于头顶,另一只手慢慢攥住她的脖颈,他垂眸瞧着掌心下她那不堪一握的细颈,只要他稍稍用力,便可折断。
可他只轻轻摩.挲她颈侧细嫩的肌肤,那里原本的伤口愈合,留下一道浅粉色的疤痕。
“可本王杀了你有什么意思?即便将你挫骨扬灰,也难解本王心头之恨。”
萧愈的目光又悠悠转回到李琬琰面上,他的神情不知是醉还是清醒,像是与她闲聊般开口:“你知道,若本王带兵攻入皇城,你现在该是何下场吗?”
他唇角噙着笑:“本王会将你丢进教坊司,千.人.骑.万人.枕,让你好好尝尝沦为阶下囚的滋味。”
“你若敢自尽,本王就将宗室一个一个提出来斩首,李琬琰,到那时候你还敢死吗?”
萧愈话落,终于看到李琬琰眼中情绪的波动,他像是抓住了她的命脉,她静如止水的神情破碎开,一双眼直愣愣的看着他,瞳孔一直在颤。
萧愈心里忽而觉出些快感来,他早厌烦尽了她波澜不惊的态度,他乐此不疲的开口。
“前朝的摄政长公主,你说…你可会成为头牌?”
李琬琰怔怔看着萧愈,看着他的薄唇一张一合,她听他说出的每一个字,被他束缚住的手脚霎时冰凉一片。
她紧咬住唇,牙齿却还是不受控制的打颤,她直盯着萧愈,不知是气是怕,许久说不出一个字。
李琬琰知道萧愈恨她,她自知欠他,这条命她活该赔给他。
可她没想到,萧愈恨她如斯,杀她还不够,还要如此羞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