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公公!”
“孙公公人在哪里?”
一道女声丝毫不给宁远候面子,直直闯进殿前。
皇帝紧锁的眉头微微松动,沉沉似水的声线也稍提起:“朝阳?”
“你来添乱作甚,速速下去。如若有事,晚些再来朕寝殿详谈。”
虽是张口撵人,但熟悉皇帝的人皆知他龙颜之下藏着细微的喜悦和宠溺之情。果然是顺帝最为疼宠的独女,皇上对她真不一般。
——顺帝一向不喜臣子与后宫亲近。
这东厂提督孙绎与高贵妃勾连已久,乃是朝堂上下人尽皆知的“秘密”。他正想寻个由头敲打一番,宁远候便送上大好机会。
虽说这宁远候及其长子也并非省油的灯,但二人不过承蒙祖上庇荫才有如今这般势力,自然不如宦官之首孙绎值得忌惮。
却不曾想……
爱女徐朝阳忽然撩起裙摆便是一跪!
热泪盈眶:“父皇,求您饶过女儿一次罢!”
“?”
殿内除却徐朝阳,还有三个男人。
皇帝、宁远候,以及孙绎。
此时三人皆疑惑看她,谁也不知道这朝阳公主卖的究竟是什么关子。
徐朝阳不敢看孙绎,只能虚虚给亲爹叩了个头,哀声:“事到如今,女儿再也不敢瞒着父皇。”
“原是前些时日,女儿……女儿已经与孙公公拜了把子,说好兄妹相称,日后荣辱与共。”
“今天早晨的护国寺一事,女儿已经听说了。此事虽然委屈了宁远候世子,但倘若父皇执意发落孙公公,也只有将女儿一并发落了去!”
“……”
公主,与太监,拜把子?
这等奇闻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在场几人皆是瞳孔地震。
就连从方才受到指控开始就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孙绎,眸光中也闪烁起一丝异样。
皇帝很快反应过来,一掌击在桌案之上。
怒言:“胡闹!”
此时宁远候还在边上,没想到徐朝阳居然能大言不惭地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饶是皇帝再怎么疼宠朝阳公主,此刻也动了肝火,冷眼睨着殿前一言不发的权宦:“孙绎,朕听你说。”
孙绎心机深沉,善于弄权,这让顺帝尤其不满。
除此之外,他办事之能倒是极佳,平日举止谨慎从未出过差错。
可如今,他这是怎么了?
先偷摸与公主结拜,后又殴打宁远候世子。难不成,此乃孙绎以至他背后的贵妃高氏在向皇权宣战?
顺帝多疑。
想到此处,不由眯了眯眼。深邃的龙眸盯在孙绎瘦削的肩头,仿佛要将他的心思洞穿。
孙绎先是沉默。
但他并不打算让皇帝等太久,卡在龙颜将怒之际,方才恭敬开口:“启禀陛下,朝阳公主所言不假。”
“臣自知行事荒唐,还请皇上责罚!”
说罢,便是一个叩首。
竟然直接认下此事!
顺帝见他也不辩解两句,胸中虽燃着怒火,却不知究竟该如何发作才好。
正要开口,又被徐朝阳一个叩头拦住。
徐朝阳等的就是这个机会,赶紧解释:“启禀父皇,此事并非孙公公情愿。——最近可能不少人都曾听说公公他抽了羊角风,上回不小心被女儿撞见,还以为他是中邪。女儿害怕,加之一向听说皇室龙血能够镇压邪祟,便拉着孙公公就地拜了把子……说来,倒是女儿把孙公公给害了!”
徐朝阳说着,抬袖拭了把并不存在的眼泪。
这么一来,又顺带“联想”道:“兴许今晨护国寺门前一事,也并非孙公公本心所愿。而是他突发疾病,无法自控?”
说着,徐朝阳终于鼓起勇气看向孙绎。
朝对方挤了挤眼睛。
反正羊角风一事,已经洗不白了,不如多加利用!
“……”
孙绎顿了顿,颔首:“公主所猜无误。”
“原来如此!”
徐朝阳没想到孙绎这么上道,眼中闪过满意的颜色。
再抬眸,只见宁远候他老人家的脸已经成了黑紫的猪肝色。饶是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又能拿这朝阳公主及其“拜把子兄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