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灵语被丫鬟扶着一路回了寝殿,打水、沐浴、更衣一阵忙完后又拿了膏药过来。
“夫人刚刚可吓坏月儿了。”自称月儿的丫鬟此刻正蹲在地上给沈灵语的手上药,刚刚跌了一跤,沈灵语手擦破了皮,这会儿已没有流血,就是还有点疼,沈灵语皱着眉听她念着:“月儿在下面叫了夫人许久,夫人也未应答,吓得月儿腿都软了...”
“...”沈灵语自知给人添了麻烦,面色讪讪,忍不住问:“那假山上面可有路通过?”
月儿懵懂:“没有呀,夫人何出此问?”
“没...就随便问问。”沈灵语有些觉得饿了,另一只手摸摸肚子就想站起来,但她的鞋子不知道哪儿去了。
“我的鞋子呢?”沈灵语四处看了看。
“夫人的木屐刚刚摔坏了一只,马上给您送新的过来。”月儿抬头跟门外的丫鬟示意,“不过...夫人怎能在外面就脱了鞋子,连袜子也丢了一只,幸好如今天黑看不见,若是被人传了出去,只怕要生不少闲话。”
“额...”沈灵语当时只想着这么白的袜子别弄脏了才连同木屐一起脱掉,这会儿才想起古代的人似乎对女子着装要求比较高,这女子的脚不能轻易让人看见,此刻听月儿这么说,不免对这公主的人设有些抱歉,只好扯着嘴角再次尴尬地对她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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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才刚亮,沈灵语就起来了。洗漱完出了歧王府,那何公早已等在马车前。
沈灵语心道果然上了年纪的人瞌睡少,若不是因为夏日炎热,只有早上才凉快些,她这会儿还在床上睡觉。
何公见着来人一愣,很快就回过神来,捊了胡须躬行礼:“王妃万福。”
“不必。”沈灵语一身男装,摸了下贴在嘴唇上方的两抹小胡子,笑答:“你我此行只装作主仆,莫再叫夫人罢。”
何公十分上道,立即改口:“是,公子。”
二人一车一马,后面又跟着几个家丁模样的侍卫,马不停蹄地往东城方向行去。
还未行进旧街,便能看到有许多衣袖褴褛的人聚集在城隍庙门口围作一团,沈灵语下了车站在不远处观望。
官府的人正在分发口粮,一人一小袋糙米加一袋荞麦,旁边有人逐一在登记。
沈灵语问旁边站着的何公:“这口粮是怎样发的?”
何公说道:“有人专司统计完后,按四人为一组,每组发放一次,一次管两日。”
沈灵语好奇:“就这点口粮竟能够四个人两日饮食?”
何公听这话也叹气:“这也没办法,去年发了大水,东郡粮食收成不好,存粮剩余本就不多,本来养东郡勉强能够,如今还要拿来赈灾分发。今年又逢大旱,只怕到了冬天,连东郡也要告急了。”
沈灵语也不知该说什么,只点了点头跟着何公进了旧街。
她今日虽打扮一番,身上穿的料子却是上好的绸缎,面色白净,身段纤细,与街边随意摊坐的难民截然不同,走在路上饱受着四方递来的打量目光。
有胆大的孩童想上前与她接近,又被父母慌忙拉了回去。
沈灵语跟着何公走完旧街,果然此处破败不堪,蛛网遍结,又有蚊虫鼠蚁多不胜数,通水的官沟也早被堵了,如今淤积了许多馊水,熏得沈灵语头昏脑胀。
“昨夜我查过书籍,与歧郡相邻的益州去年粮食收成不错,赈灾的口粮先按着现在的标准发下去,若是不够了,就去益州收购。”沈灵语出了旧街,站在棵老树下乘凉。
何公答道:“可每年赈灾的银两统共也就那些,今年灾情严重,只怕不够。”
沈灵语反驳他:“只需坚持这一两个月,等晚稻成熟了,介时粮食危机自会解决。”
“不瞒公子,这秋稻今年也...”何公眉头一皱,低声叹气。
对此沈灵语早就从系统那知道了,她却仍不慌:“趁现在来得及,再种一些。”
“可哪里来的地啊?”
沈灵语笑了:“怎么没地?那谢氏舅值一家,不是刚被抄了良田几万亩?”
“这...”何公为难道:“虽是有田地万亩,可都是搜刮百姓得来,按照以往规定,俱是要划分完再细分给公家百姓...”
“既是要分给百姓,那直接拿给他们种不就好了?”
“话是如此,可怎么分,要分多少还要等...”
“再等下去都饿死了。”沈灵语看着何公头顶上的白发,眼珠一转,说:“这样,那些田地该如何划分你便如何划分,但同时也要找人来种地,这地不能闲着,先种上晚稻再说。”
何公应了:“那...这地要找什么人来种?”
沈灵语指着旧街里的难民:“给他们种?”
见何公一脸懵懂,沈灵语又解释:“先给他们分一分,按人头来算,能种地的就去种地,四人一组,再将不能种地的等分划进去,凡报名种地者每组最少需得承包10亩,不设上限,登记好后,到收成之时再按比例给他们分发粮食,分发比例要比地主给的高。具体怎么细化,我们可以回去再议,大致就是这以回事。”
何公聪明,听她粗略提了一下便懂了:“公子果然聪明,何泉这就差人去办。”
“等等。”沈灵语叫住他,沈灵语看着旧街的危房说:“我想了想,不能全种地。得重新分一分,你且先按能劳作者和不能劳作划分,不论男女老少,都记下来。还要再分一拔人来,跟着官府的人一起将这些房屋修缮了。”
“是。”
沈灵语一番交待后何公便差人办事去了,留了一干精锐侍卫护在她身边。沈灵语不习惯一群人陪着,便让人只远远跟在身后不许接近。
“可算是自由了!”离开旧街来到一处繁华处,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沈灵语头回切身体验市井生活,对什么都很好奇,大街小巷四处穿梭。
但夏日天热,日头升得快,人很快便乏了,恰好经过河边有艘客船,索性登船吃过饭后便倚着窗午睡。
兴许是昨夜翻看歧郡郡志晚了些,这一午睡便睡到了日头西斜。
有微微凉风吹来,拔动河水轻快淌过船底,夕阳余晖洒在粼粼波光上,映得水面金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