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到了第二天夜里,华灯初上,往日空无一人的东大街此刻却灯火通明。
值夜的守卫每隔两丈便立一个,将整条东大街森严的戒备起来。
东大街后面就是旧街,有不少得了闲出来散步的民众,三三两两地路过东大街口,看着架势也不敢冒然上来,一打听是王妃要在此会什么重要的客人,又虔诚地朝着里面拜了拜才散开。
醉花楼的牌匾还立在一楼的墙边,置放许久,经过烈阳暴晒又逢大雨泼了一遭,已有些皲裂。
与这陈旧招牌截然不同,久受冷落的醉花楼焕然一新,从外到内皆被细心打理一番,不染寸尘。
酒楼内部还保留着原先的陈列,酒桌展台皆未动过,还能看出昔日如何繁华。从一边的回梯蜿蜒而上,到了三楼,搭了处悬空的舞台。两侧各垂了白色珠帘,珠帘后方各摆了软榻长案。
沈灵语坐在一侧,正轻轻拨弄着琴弦。她扫了一遍,又忍不住抬手扶了扶头上的冠。
有些重。
月儿给她梳了个十分端庄的发髻,又不知何处找来的一顶冠,要给她戴上,说是王妃的【威仪】。
她想砸了这威仪。
冠上的雕花做得栩栩如生,细弯的枝条不时蹭刮,扯着两根头发牵动了头皮,带起一阵疼。
她不禁蹙起了眉,一双杏眼因着这疼痛也波光流转,在嫣红的胭脂衬托下更添几分怜色。
与这金冠又是一番拉扯半响,这副怜色中夹杂了几分嗔怒。
沈灵语瞧了瞧帘子外,抬手摸到头顶。葱白指头找到那根要命的枝条,微微用力。
头发被扯掉了。
“嘶——!”她微微吃痛,忍不住咬下嘴唇,一张樱桃小口顷刻间染上一截牙印,又立即敛了表情,换上肃容。
惊枝来了。
人还未走近,沈灵语便先闻到了那股淡淡异香。
“昨日收了帖子,惊枝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还请了先生念与我听,确认三番才知是王妃殿下的请帖,连觉也没睡着,今儿一大早便起了,想着能早早来迎王妃,却不想手下人办事毛燥得很,折腾了半天也弄不好,这会儿才来。”惊枝说话间已到了沈灵语的珠帘外边,媚眼微挑,朝着帘内轻轻扫过一眼,只见着个模糊倩影,曲着身子朝她行了李,“王妃万福。”
“咳——!”沈灵语清了清嗓子,抬手道,“无需多礼。”又示意旁人引她入座,“是本宫有事相求姑娘,焉有让姑娘等的道理。”
惊枝散漫惯了,入了座也是歪歪斜斜地侧躺在榻上,半撑着脸颊直直看过来:“听闻王妃是燕国第一美人,如今却隐在帘内,想来怕是民女这卑贱身份不配一睹尊容罢?”
月儿听了,照着沈灵语的吩咐解释道:“王妃近两日为了扶贫街的事忙得伤了身子,不便示人,还请惊枝姑娘见谅。”
“惊枝也有听闻王妃不世之功,歧郡能得王妃如卿,是歧郡之福。”惊枝拿起旁边酒杯斟满,敬向沈灵语,“惊枝佩服。”
沈灵语也举了杯,回敬她:“不过本宫分内之事,不敢邀功。”
饮下一杯,沈灵语掷下酒杯切入正题:“婉儿今日邀姑娘来此之意,在帖中已说明大概,如今惊枝姑娘既来赴了约,不知是否——”
“对了。”惊枝坐起来,“那日来我漓月阁的灵语姑娘,怎地今日没见着人?”
“额...”沈灵语停了一下,才道,“灵语今日替我办事,实难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