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地表和茅草棚一阵震动,从地底传来一阵闷闷的炮声。
曾孝长他们忙和砂丁们排着队在第一排茅草棚前领了两个渗着稻糠的黑饭团,在打手们“快、快、快!”的催促声中,边吃边朝山上走去……
远处山脚下,一座繁荣的大集镇坐落在依山傍水之间,一栋栋木板屋排列在石板街道的两旁,各种商贩也纷纷打开店铺大门开始了一天的营生。
妓院门前,三教九流的人和打手、警察与送出门来的妓女们嬉闹一阵后,结帮拉伙地走进饭店补充一夜消耗的体力。
镇前方的开阔地里,耸立着三座城堡似的深宅大院,高高的围墙上不仅建有岗楼,而且都有保镖巡视,旁人都不敢靠近,他们的主人便是与封建官僚和军阀有着深厚根源、与帝国主义相互勾结、垄断了锡矿山所有采矿、冶炼、运输权的三大财主。
此刻,山镇周围的山坡上,一间间用土石磊成的低矮茅草屋前,无数的男女老少脚步匆匆地走出家门向矿区奔去。他们都是本地人,不会逃跑,也就不用和外地来的砂丁住在一起,还老人和妇女、儿童要赶往山中的选矿场和冶炼厂做工,青壮年要赶紧去几座矿井里背矿,顷刻间,整座矿山到处都是成千上万苦力们的身影……
山上,曾孝长他们来到半山腰,一个只有一人高的小洞口正在冒着放炮后的硝烟,砂丁们在打手和警察们的严厉注视和挥舞的皮鞭下,根本不敢有丝毫犹豫,默默地捂着嘴一个接一个地钻入硝烟弥漫的洞内,呛得咳嗽声连连响起。
矿井是斜着往下打的,砂丁们只能弯腰小心地扶着石壁,并在一盏盏摆放在石壁小洞里的煤石灯微弱光亮下,小跑着朝下走,走了近一百米方可直起腰来,来到洞的深处,矿井又分成几条巷子,砂丁们分别走入各条巷道。
一名四十多岁的老砂丁站在一条巷口前等候,见曾孝长兄弟俩过来后便轻声地:“孝长,今天我们就到这条巷子里背矿,我昨天看了一下,矿顶上没有多少松矿,要安全一些。”
曾孝长便拉着表弟随老砂丁走进巷子,张小亮和一些小砂丁也跟了上来。
巷子的深处,刚刚放炮炸下来、闪着光的锑矿石堆积如山,砂丁们已两人一组地开始往“塃包”里装矿石,先将一个“塃包”装满后,一个人就背起沉重的“塃包”往外走,另一个急忙脱光衣服放在一旁,赤裸裸地装另一个“塃包”。
别看“塃包”前后的口袋似乎不太大,但由于锑矿石的比重非常大,一个“塃包”至少能装一百二三十斤,砂丁们两人一组是自愿组成的,因井下通风不好,潮湿又闷热,干了一会就会全身湿透,只能光着身子,两人配合一天一换既可以减少体力消耗,又能避开井上井下的温差,再就是节省衣服,不然衣服破了没钱买,就只能去捡死人的衣服穿。
曾孝长自然和表弟一组,两人装好一个“塃包”后,他叮咛道:“家全,耳朵和眼睛要灵敏一点,听到有不对的响声就赶紧跑,知道吗?”
“哥,你放心吧,我都干了快一年了,知道。”
邹家全帮着将“塃包”搬上表哥的肩,瞧着表哥走后,急忙脱下身上的衣服放在一旁,光着身子装另一个“塃包”,他赤裸的身体也是一身脏黑,特别是前胸和后背、及两个肩膀上都长满了青黑而又厚厚的老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