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雁尚处于意识朦胧之时,只觉耳旁真是闹。 “王妃先前睡得可安?伊春馆那位今早摆出这么大阵仗,不过是王爷带她出门而已,她真是生怕别人不知道!” “宝月姐姐快别说了……” “怕什么,咱们王妃才是正经主子!那妾室还能翻了天不成?”大丫鬟宝月能说会道,驳斥了荷音那番话后,她抬眸看去,结果发现上面的安王妃正闭着眼,也不知听进去了没。 “王妃……王妃?”宝月再唤了数声,不想案头上的香烧了许久,上面都未传来任何回应。一时宝月心中惊疑不定,她这不会是把丑王妃给气晕了吧? 丫鬟荷音见状着急起来,她头一个快步走上前,嘴里喊道:“王妃晕过去了,快掐她的人中!” 屋内的丫鬟顿时乱作一团,如乳燕归巢般,纷纷朝王妃的位置一涌而去。安王妃房里的丫鬟们往常就较为懈怠,此时更是没几个有主见的,她们只知道朝前跑,不能落于人后。 眼看场面就要失控,这时候却听一道冷静的声音惊雷乍响: “本妃没晕。” 楼雁睁开一双美艳的眼,仿佛不经意间,目光快速扫遍全场,如同定海神针一般,勒停了所有丫鬟向前的脚步。 只是丫鬟们皆知道王妃是个丑陋残颜之人,而这样的女子如何能到王爷面前获宠,她们心中自然提不起多少重视。 事实上楼雁刚穿到这副身子上,也刚拿到原本的剧情,还处于消化信息的过程中。不过就从方才短短几句话中,还是能见微知著,看得出哪些个是不好的奴才。 毕竟,这副容貌虽丑陋无颜,她却是曾经差点就当了太后的……一代妖妃。 “王妃,您没事就好。”荷音抹了抹眼角泪花,大起大落之下,好不容易才绷住情绪,她的主子这些年来过得太苦,太憋屈。 “王妃吉人自有天相,又怎会有事?”宝月斜睨了不成器的荷音一眼。 楼雁没回二人的话,垂眸细品了番原主的过去,也觉过得实在太憋屈了。 原主姓云名玄裳,乃京城第一富商之次女,当年也算京城有名的美人一名,并非丑陋残颜之人,却死乞白赖地爱慕安王。不料一张圣旨下来,云玄裳倒真成了人人羡慕的安王妃。 她心中滋味甜蜜,好几个夜晚都入不了眠。怎料到了大婚之夜,安王夜流夙带给她的,除了剧烈的痛楚,便再无其他温存,甚至事后拂袖而去,继续与爱妾梅夫人缠绵。 云玄裳在榻上流了满脸的泪,后来她才得知,安王宠梅夫人宠得与他相熟之人皆知,唯有她一人不知道。 她在王府没有主事之权,没有王妃应有的仪制,下人们因此总是看轻她,日子过得也不顺,吃穿用度有时还得拿出私房钱贴补。 唯有到了府外,安王顾及他的声誉面子,才会装作对她好些,事实上他心里仍是不屑,回到王府后便又去找他的梅夫人。 云玄裳原本还盼着安王能回心转意,可安王从未正眼瞧过她一回,或许是因她商户之女的身份。 可人都是有脾性的,她一忍再忍,终于有一日在安王面前爆发。云玄裳冲到了梅夫人的屋内,打断了安王的好事,惹得他暴怒。 她与安王推搡之下,竟一头撞在了烛台前,从此烫伤大半张脸,毁了容。 女子最在意的莫过于容貌,安王却并未因此怜惜过她一分。云玄裳也从一位温婉美人,一夜之间变得易怒易躁,再不复当年的风华正茂。 饶是楼雁拿到这般憋屈的剧情,她也不禁长舒一口气。下一瞬,狠辣之意在她眼底一闪而过。 她原先是一代妖妃,现如今是一名快穿者,所有任务的主题都是虐渣,想来再怎么虐安王那个渣男,都不过分吧? 脑中存在的系统机械地回了句:“宿主放心,虐到渣男头上发显眼的绿光,最后出现一顶绿色小王冠,就算你的任务完成,可以进入下一个世界。” 楼雁知晓后,便开始在心中盘算着虐渣计划。于是她轻抬眼帘,朝面前的丫鬟们慵懒道:“本妃近日易感疲乏,方才竟是睡了过去,倒是不知你们说了什么?” 她话一落,荷音脑中快速运转,想趁机岔开话题,不料宝月却先人一步开口道:“禀王妃,伊春馆的梅夫人今早吵吵嚷嚷的,奴婢派人一打听,才得知王爷又带她出府了呢!” 宝月故意把话说得抑扬顿挫,好激起楼雁的怒气。不想楼雁只是在心中发笑,往日这丫鬟总在原主面前说梅夫人的坏话,还说得这般夸张,原主竟从来不知自己被人利用么? 也是,若真聪明,又怎会迷恋上安王夜流夙这个渣男。夜流夙,不就是夜夜留宿小妾屋的意思么? 楼雁左思右想,真不知这男人有哪里好。就算是她生前服侍的老皇帝,起码也对她百依百顺的,比这夜留宿不知好上多少倍去。 宝月见楼雁不说话,一时间有些狐疑,心想莫不是要再激一激王妃。只是她刚打算开口,就听楼雁波澜不惊的语音响起:“去了哪儿呢?” “王爷带梅夫人去了珠粹雅阁。”宝月不顾荷音担忧的眼神,径直将安王的行踪透露给楼雁,心里是止不住的得意。丑王妃今日故作淡然,可还不是心系王爷跟梅夫人的事儿嘛? 都五年了,她还是那般痴心妄想! “王妃您可千万别冲动……”荷音怕楼雁冲动之下被安王责罚,眼下连忙开口劝止。 宝月却扬眉,转身一个耳光就朝荷音打了上去,语调极为理直气壮:“梅夫人这都骑到王妃头上了,王妃作为王府正儿八经的主子,难道还得要忍气吞声不成?” 楼雁似笑非笑地看着宝月,后者打完了荷音,连忙一脸讨好地看着她:“王妃,奴婢说得没错吧?” “你说得很好。”楼雁坐着抿了口王府的粗茶,尝到了一阵寡淡无味后,她美眸中却是笑意渐深,尽管脸上蒙着厚厚的面纱,可偏生给人以勾魂夺魄之感,“既然你知道得这般清楚,那就带本王妃去珠粹雅阁吧。” “是,这才是王妃该有的样子。”宝月连忙笑着应了,随后得意地瞟了眼委屈的荷音,心想这丫鬟脸上有了红印,王妃应当不会带她出去碍事了。 不料楼雁轻飘飘的声音自上头响起:“宝月、荷音,带上本王妃的银两,随我出府。” 宝月顿时惊讶,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以一副为楼雁好的口吻说道:“王妃,荷音她脸上不干净,不如让她待在府中好生休养吧?” 她本以为楼雁会立即答应,不料屋内只是静默了会儿。宝月心头划过一丝异样,她略微抬起头,发现楼雁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什么时候,本妃行事要你这奴才做主了?” 宝月心里一惊,差点就要给楼雁跪下了。不过她心里从未认过楼雁这个主子,只在面上讪讪一笑道:“王妃说的这是什么话,奴婢……” 楼雁见宝月不肯服软认错,就随口说道:“你没听清么?那今日不必随我出府了,荷音一人足矣。” 随即她朝荷音招招手,一主一仆先后走过宝月,施施然便出了屋子。 脚步声渐渐远去,宝月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立在原处,面色沉得可怕。很显然,宝月早就忘记了自己曾经是云玄裳的陪嫁丫鬟,是奉命保护原主的。 此刻宝月在心中鄙夷不已。 丑王妃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就她那点城府,十个她都不够安王和梅夫人看的,还妄想着给旁人颜色看?呸! …… 楼雁坐在一辆朴素的马车中,兀自闭目养神。 事实上这辆没什么装饰的王府马车,是荷音临时以首饰换来用的,还是给下人采买的那类。荷音对此愧疚不已,左思右想之后,朝楼雁小心地开口道:“奴婢办事不力,还望王妃责罚。” “怎了?”楼雁闻声睁开眼,见小丫鬟不过同自己说句话的功夫,耳根子便红了,她挑起一抹了然的笑道,“按如今的境况,你能叫来马车已属不易,无需自责。” 荷音听说楼雁不责怪,红着小脸,郑重开口保证道:“奴婢日后一定会努力的!” 楼雁轻轻闭上眼,姿态慵懒得如一只波斯猫:“傻丫头,本妃不会让忠心的下人那般辛苦。” 一晃间,马车便到了珠粹雅阁的店门前。 楼雁就如仪态矜贵的贵夫人一般,施施然走下脚踏。她一眼便从门口望见了那引人注目的二人,唇角不由自主地泛起了森冷的笑意。 夜留宿,本妃今日就让你知道厉害。